凤凰山,縞素漫野。敌情无论有多么紧张,老万岁的后事仍是头等大事。
杨展和刘见宽趁夜到了大西军前军都督白文选的大营,白文选不由惊惧。要知道,军中仍有人认为是杨展射的那一箭。
白文选一把拉着刘见宽,“你们怎么来了?”然后狐疑地望着杨展,问道:“莫非真是你们所为?”
杨展道:“什么事情是我们所为?”
“杨将军还要明知故问吗?你给我说句实话,射死老万岁那一箭究竟是不是你所为?”
杨展微微一笑,“白将军,不管是不是我,张献忠死了,岂不大快人心?”
白文选心中一凉,杨展的人品,他是了解的,敢做也敢当,所以才被称为英雄。如今形势,不否认,和正面承认差不多。
他的内心五味杂陈,虽然他早已对老万岁心生罅隙,但过往的种种情谊仍刻在心。如果真是杨展杀了张献忠,他就应该与杨展不共戴天!
他脸变幻不定的神色逃不过见宽的眼睛,他笑道:“文选别乱想,大将军和你开玩笑呢,我们正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才赶来找你的。”
文选将信将疑,一瘸一拐在营中踱了几步,凄怆道:“算了,无论你们来干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你们赶快走吧!”
见宽纵身跃到他面前,“文选,我们给大西军送来一条前程,你也不关心?”
白文选一字一顿,“我关心也没有用,如今决策权在平东王手中,你们说的任何话,他都不会相信。次在江口的教训,大西的代价实在太大。”
杨展诚恳道:“白将军,张献忠之前的所作所为,你心里清楚。大敌当前,蜀国和大西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我们愿意一笔勾销。今天来,想请你从中斡旋,共同抗击清军。然后帮助你们回到陕西,大家各守故土,各安乡民。”
白文选本已冷到极点的眼神慢慢回暖,“杨将军,我愿意相信你的话,我也希望和你们结盟。但是,你前番失约,大西军损失惨重,估计平东王是不会答应的。”
突然,营外响起说话声,亲兵进来报告:“抚南王巡查过来了!”
白文选一急,连声催促:“杨将军、刘将军,你们赶快走吧!”
杨展呵呵一笑,“来得正好,省得我们又去他帐中拜访。”
白文选大急:“你们这是要来害我吗?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
杨展道:“正因为你救过我师弟,我才要送这个前程给你们。放心吧,我知道如何应对抚南王。”
这个时候,走,才是最危险,也是最说不清楚的。张文秀大踏步进了营帐,大喇喇喊道:“文选,明天,你们前军给父皇磕过头便开拔吧,务必打赢第一阵,鼓舞士气!”
文选不答,文秀定睛一看,他的后面赫然立着杨展和刘见宽,显然文选已被点了穴道。杨展好整以暇地问候道:“抚南王别来无痒?”
张文秀唰地一声抽出佩剑,抢前来。刘见宽接着,两人在营中一一下打了起来。杨展赶紧解了白文选的穴道,让他去营外封锁了消息。
白文选回到营中,单膝跪地,“请抚南王息怒,都是我的错,让他们把该说的话说了,你再惩罚我吧!”
张文秀以往对杨展和刘见宽都很尊敬,但他们在江口的事情,实在将他骗得太惨。如果不是他江口受骗,父皇就不会惨死在凤凰山。
他如何收得了这仇恨之剑?攻势非但不减,剑法更凛厉了。杨展担心打斗声音传了出去,便隔空点了文秀的穴道。
文秀怒目相视,杨展帮他理了理衣衫,温和道:“你的愤怒,我懂!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次对我们深信不疑。我承认我利用了你,但我是为了除魔卫道。如今,张献忠已死,正是你们悬崖勒马回到正途的时候。为了给你们送一个好的前程,我和师弟才冒险来访。我给你解开穴道,如果愿意谈,你便谈。不愿意谈,我们再打也不迟。”
杨展的话引起了张文秀的好奇。自从张献忠死后,他们几个兄弟反复商量,要去找清军报仇雪恨,又怕杨展在后面偷袭。而且,在粮草弹药,他们远远赶不清军,耗下去,还不知道是怎么一个结果。
杨展解了他的穴道,他虎着脸,怒目而视。杨展便接着说道:“你们定是要找清军报仇的,即使不想报仇,清军也会来找你们。没有我的支持,你们有取胜的把握吗?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往哪里逃?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再回到成都或者ChóngQìng的。抗击清军这件事,我们的利益是相同的。这次,你们没有必要怀疑我的诚意,我会全力支持你们,共同对敌。若是打通了汉中这条路,你们回到陕西,改掉滥杀滥抢的坏毛病,割据一方,保境安民,岂不成就一世功名?”
他的话,句句打在张文秀心。文秀吃一堑长一智,灵机一动,说道:“要我再相信你,也不难。这几日,我们便要和清军开战,你让刘见宽将军带十万担粮食和一万支火铳到文选军中支援,我便报请王兄和你结盟。”
杨展微微一笑,文秀的心思,他当然明白。这既是试探,也是一种变相的合作。估计要张可望答应结盟是不可能的,以这种形式与张文秀合作,也是一个好办法。
帮他们打退清军,一劳永逸地将这两支虎狼之师赶出四川,这便是杨展想要的结果。
他爽快地答应了张文秀的条件,张文秀仍然虎着脸拂袖而去。白文选也不说话,杨展对他施了一礼:“白将军放心,我们回去就给你送过来。帮你们走正道,是我十多年来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