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交汇处的嘉定州,自古便是“山川秀发、商贾喧阗”之地。
盐业和冶铁业发达,农业和手工业更加繁荣。嘉定丝绸“水波绫”、“乌头绫“、“绢锦“、“鹅溪绢“一直都是皇家贡品,夹江造纸,亦颇负盛名。也是是川中粮食生产最多的地方。
嘉定素有“天下山水之观在蜀,蜀之胜曰嘉州”的美称,峨眉山、乌尤山、凌云山、东岩山连绵依托,恍若一座巨型睡佛。至于那座位于岷江摩崖的石刻弥勒坐佛,已有近千年的历史了。
蜀国的军政文化中心搬到这里,立即便富甲一方,震动天下。前明曾经的文臣武将有三成的人,闻讯来投。
杨展谨记蜀王嘱咐,都给予了量才录用。毕竟,刚刚收复的蜀国百废待兴,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在这样的热闹中,杨展迎来了最令他头疼的不速之客,这人是南明永乐帝派来的兵部右侍郎李乾德。
李乾德先后在崇祯、弘光、隆武三个朝廷当过官,每次都因失地而降官,其能力可见一斑。隆武帝死后,永历帝在广东即位,李乾德又巴巴地前去投效。
永乐帝问:“你有何能耐?可任何职?”
他答:“四川是我家乡。如今杨展收复了四川,富甲一方。陛下若任我兵部侍郎之职,我可前去说动他为陛下效力。陛下得四川钱粮和兵马,何愁不能光复大明?”
永乐帝大喜,便任命他为兵部右侍郎,巡抚四川。
李乾德和杨展并不相识,只好公事公办,以南明兵部右侍郎的身份求见华阳伯。
华阳伯也是南明给过的帽子,所以他故意强调。杨展却没有时间迎接他这个拿着永乐帝尚方宝剑的大官,让他在驿馆等了两天。
李乾德耀武扬威而来,却被人兜头一盆冷水,心里恨得牙痒痒。
终于在以前的州府衙门见到杨展时,他却哈哈媚笑,但也,藏不住的官腔十足。
“华阳伯呀,你可真厉害!前脚赶走大西军,后脚又撵跑满族人,竟在这里经营出一块乱世绿洲。皇万分欣慰呀,特派我来宣旨嘉奖。”
言毕,高叫:“华阳伯杨展接旨!”
杨展不动,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李乾德一脸尴尬,也不计较杨展是否下跪了,展开圣旨,直接就要开读。
杨展摆摆手,“算了吧,我真的很忙,没有功夫听这些赞词。”
李乾德面红耳赤,“这是圣旨,你可一定要听!”
杨展正色道:“我只听蜀王圣旨。”
李乾德再辩:“蜀王也是南明的蜀王,他也要听永乐帝的圣旨。”
杨展不耐烦了,但也不想和南明撕破脸皮,便严肃地对他说道:“你这话去对蜀王说吧,我只听他的,我也没精力和你争辩这个。”
“蜀王在哪?我要求见蜀王。”
“对不起,你自己去找他吧,我真的很忙。”
打发走李乾德,杨展一时心乱如麻。刘文秀在保宁时曾说过,他们几兄弟准备和南明合作,以此洗白大西军不光彩的历史。
如果和南明撕破脸,那就意味着迟早还和大西军作战。而归入南明,则会失去自主权,重新将蜀民投入天下纷乱的波涛汹涌之中。
要想画地自守,真的太难。
见宽一直在旁边待命,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李乾德出去,他也跟了出去。
晚,见宽叩开杨府,兰兰接着,示意他轻声,杨展正在书房给费密和吴养瑚交代事情。
兰兰问见宽:“你来干啥?晚也不歇着?”
见宽笑道:“自然是国家大事,我只给大将军说,不给大将军夫人说。”
兰兰作势要打,“你说不说?”
“女人不得干政!蜀王师兄的话,你忘啦?你以后的任务就是服侍好大将军,你不再是驻守一方的都督了。”
“傻子,大将军既是蜀国的宝贝,蜀王怎会只让我管他吃喝拉撒?我这个女侠,当然应该什么都知道,好帮他排除危险呀。”
见宽也觉得她说得对,便悄声道:“我以后告诉你的事情,你心里知道就可,别动不动去干预师兄,免得他心烦。”
兰兰的性格,什么事让她知道了,没有不提出自己的意见的。所以杨展和蜀王都不让她干政。
见宽不一样,兰兰是师姐,也是这世唯一让他敬佩的女人。他认为,很多时候,师姐说的话都有道理。
他将李乾德见杨展的事情讲了,兰兰站起来,铁青着脸骂道:“厚颜无耻的东西!我们拼了命才保住家园,他们便要来掠夺。看我不一剑刺他个窟窿眼!”
见宽苦笑道:“你看你!不是刚刚才说了不准干预吗?”
兰兰坐下,“好好好,你接着说,后来怎样?他去哪里找蜀王了?”
“我派人跟了他大半天,哪里是去找蜀王!他竟以南明兵部右侍郎的身份,去见了我们五六个大将。这几个人,以前都是明军里的大小将领。”
兰兰气得红了眼,呼地一声,又站了起来,吩咐见宽道:“先不给大将军说,你把那几个人召到你家,我们问清情况,再回来交给大将军处理。”
见宽担心道:“他们若是不说真话就麻烦了。到时候,我和你都会被师兄骂。”
“让他骂吧,我们这也是帮他分忧呢。”
姐弟二人连夜召见了那几员大将,他们都是带着李乾德发给的官帽子来的。
李乾德还算聪明,没有直接煽动这些人离开杨展,而是发官帽子给他们,以示他们仍然是南明将领。
兰兰心里明白,他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杨展不得不承认南明朝廷。
不用她发话,这几个将领当面便将盖了永乐帝御玺的任命文书撕得粉碎,发誓永远只听蜀王和大将军差遣,只为蜀国卖命。
处理完这个事,兰兰嘱咐见宽:“你明天再给大将军报告吧,千万别说我知道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