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峰接着说道:“费将军身的毒,就快要被泉水排尽,但他的元气也同时在损失。这个时候,最怕来自外界的情绪干扰。刚才,刘将军的水底探秘,弄不好就会让他功亏一篑。”
见宽后悔得抓耳挠腮,急道:“可有弥补之法?便是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去。”
“怎么弥补?你就庆幸有一个好师父吧,你在潭底听到的筝音,便是他布好的局。只要有干扰者闯入,即会自动开启一个如古琴一样的机关,奏出美妙动听的仙音,他的情绪就会得到安抚。”
蜀王松了一口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金为什么在潭底?杨展师弟又在哪里?请大师据实相告,以免我们再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瞎撞。”
妙峰道:“这件事情,我也是被一种冥冥中的力量在牵引着走,有时候好像是大将军自己的预先安排,有时候又仿佛是葛宝道长多年前早已布好的局,有时候更像是天的指引,我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其实我告诉你们的前半部分都是真实的,大将军确实中了剧毒,胸口也有一个流血的窟窿,大板牙将他送回峨嵋,我们连夜赶去昆仑山。找到冰蟾后,大将军已近气绝,大板牙因帮他吸毒也晕死过去。若不是费将军及时赶到,你们在凌云山的坟墓里就会看到他们的尸体了。”
“当时,我没有放弃,还在用冰蟾吸大将军身的毒液。但没过多久,冰蟾也因吸毒太多,死掉了。费将军赶来,二话不说,帮大将军盘腿而坐,不顾我的反对,执意将大将军身残留的毒素渡到了自己身,这才保住了大将军一息尚存。”
“我赶快将费将军的几个穴位封着,那毒一时之间没有发作,我们便把大将军和大板牙搬他带来的马车,快马加鞭往回赶。我想回峨嵋,用当初救你们师父的法子来救大将军。而费将军坚持要回重瞳观,他说是遵从大将军的命令。”
“一路到处兵荒马乱,也听说了嘉定失陷,我们顾不那么多。费将军说,他在川北的时候,大将军派人给他送去三组锦囊,每组三个。让他在清军入侵时拆开第一组,他都照办了,到汉中去捣了清军的老巢。”
“班师回川北之前,他想看看大将军的下一条指令,便拆开第一组的最后一个,竟是让他从汉中千里奔驰到昆仑,找到我和大板牙,一起回重瞳观。他万万没想到,原来还有身中剧毒的大将军在昆仑等着他。”
“回到重瞳观,观里一个人也没有,蜀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江乡馆人去楼空。对岸,武大定的人正在攻占眉州城。他关了大门,拆开第二组的第一个锦囊,面写着‘葛宝师父静室有救我之法。’”
“费将军看着气息奄奄的大将军,都快急疯了,把葛宝静室找遍,也没有找到哪里有救治的秘籍。我们只好把大将军和大板牙都搬进静室,一起守在那里。”
“那天晚,我和费将军做了同一个梦,你们师父将救治之法一一教给了我们。我们赶快照着做,把大将军和大板牙放到潭底,用铁链固定,依靠流动的泉水帮他们解毒。”
“隔十二个时辰,又将他们捞来一次,用尖利的剑尖刺穿他们的皮囊,这样,他们身的黑血才能流尽。他们虽然昏睡不醒,但依然有痛觉,所以,每次都要熏很多西域的香,让他们彻底麻醉。”
“做这些事的时候,我们非常担心有人闯进来,更担心你们回来。费将军便拆开第二组的第二个锦囊,面写着‘到凌云山给我造一座假坟。’我即去找涤尘和尚,让他帮助办了此事。”
“我听说蜀王和定真道长在中峰寺养伤,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重瞳观会没人。为了阻止你们回重瞳观,我便也回了一趟中峰寺,将之前的话告诉你们,好教你们以为大将军真的仙去了。”
“他叫我造假坟的目的,我不知道。我说假话的目的,是为了救他的命。等我返回重瞳观,费将军已经结束了大将军和大板牙第一阶段的治疗,将他们送进了另外一个能帮他们逐步恢复的地方。但是,费将军他自己身的毒压制不住了,一直坚持到我走进大门,他才倒下。我便也将他放到潭底,用泉水帮他排毒。”
“昨天你们闯进来,我正点了熏香,用剑帮他刺穿皮囊。做了一半,听到响动,不得不赶快放回潭底。等你们去了江乡馆,我便出来察看。马女侠的一头白发令我触目惊心,就悄悄摸进去,点了她的穴道,将她偷出来放到泉水里浸泡。希望这能救人性命的泉水,医得好她的病症。”
“不想,我离开老人泉时被刘将军看到,我被他追着,跑了很远,心中万分担心马女侠的安危。待重新回来,却看见她在泉水中睡得很香。天快亮时,才将她送回江乡馆。”
在妙峰和尚叙述的过程中,蜀王、见宽和兰兰都安静地听着,仿佛他所讲的,都是别人家耸人听闻的故事,与他们无关。又或者,他们早知道答案,妙峰只是帮他们印证而已。
反倒是素芝,一直都在饮泣,时不时咬牙切齿。杨展遭受的痛苦,是拜李乾德所赐,但丈夫武大定也难逃罪责。
答案一旦揭晓,苦苦寻找杨展几个月的兰兰反倒异常的淡定,这种淡定,连她自己都匪夷所思。她问道:“大师,那到底我丈夫现在在哪里?”
“仙鹤洞!”
“仙鹤洞?”这三个字,仿佛比前面长长的一段故事更令他们震撼。
那个地方,是自从他们在重瞳观学艺时起,便讳莫如深的神秘之地。
据说,洞门口有一对神鹤守护,它们又长又尖的喙专门啄食侵入者的眼睛。
过去几十年,就是师父葛宝,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去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