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对杨展与吴三桂的交易有意见,小金和见宽都是他最强有力的执行者。当日,见宽还是组织了一批火器,派人先行运去云南,向吴三桂表明交易的诚意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拦江挖宝。
杨展心知,在挖宝之前,必须先去把孙可望稳着。他便写了一封信,飞鸽传书给妙峰,请他约十二名高僧,去云南永宁曹溪寺,帮助孙可望,为张献忠、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父子超度。
一切就绪,杨展在松墨轩等着璟新的消息。
璟新回来了,帽子衣服都沾了污泥,满脸的疲惫和颓丧。
杨展奇道:“怎么?不顺利?孙可望那张图画得可清楚了,在哪里筑的堤坝,又在哪里埋的宝藏,都标得清清楚楚,难道他在说谎?”
“不是那张图的问题,父亲,我们的堤坝刚筑起来,就没法进行下去了。干枯了的河道里,现在已经涌满了人,都拿着锄头铁锹,在河道里到处乱刨,就象打了鸡血,人人都嚷着要挖宝。嗐,你还别说,真有人在泥沙里捡到金元宝银元宝的,各种各样的宝贝不计其数。为了争夺挖宝的位置,吵嘴打架时时发生。”
杨展气道:“不是让你们保密吗?怎么搞的?这么快就人尽皆知了。”
璟新委屈道:“挖宝的事情只有我和大凯、尚可三人知道,不管盟内盟外都说筑堤坝是为了掏江清淤,疏通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涌来那么多的人,挡也挡不住。”
杨展转念一想,释然了。
“这也不奇怪,吴三桂一起事,大家都杯弓蛇影,关注着我们蜀江盟的动向。你们一筑堤坝,再联想到多年的传言,人们自然会去往挖宝方面猜测。”
璟新不解道:“现在大家寻宝的地段离孙可望埋宝的位置还远着呢,为何还有那么多金珠宝贝被发现?”
“这个就更不稀奇了。听说张献忠最后离开成都时,因为害怕将士们贪恋金银财宝影响战斗力,命令全都交,一旦被发现藏了金银,就会被砍头甚至剥皮。当时,既不想交,又害怕砍头的人,藏不住了最佳选择就是往河里面扔。”
“怪不得,那我们要清场吗?”璟新问。
“这倒不必,我可干不出与民争利的事情。我们四川的老百姓穷得久了,让他们发发财,未尝不可。”
杨展沉吟片刻,突然笑嘻嘻地说道:“你不是想招兵买马,带兵打仗吗?遇到这么点困难就来找我,是不是打退堂鼓了?”
璟新愁眉苦脸抱怨道:“他们是百姓,不是敌人。我对他们的任何措施不当,都会受到你的处罚,我当然要来报告你了。”
“如果没有我,你是最高决策者,你将怎么办?”
“直接清场,那条河道方圆十里之内不留一个人。当初孙可望不是那样做的吗?”
“哈哈,可惜你父亲不是张献忠。孙可望埋宝的时候,新津境内已经没有百姓了,就是参与埋宝的兵丁,几乎全部被杀。你干得出来吗?”
璟新摇摇头,自古以来,凡涉及宝藏,没有不流血的。想要不流血,这笔财富就取不出来。
杨展循循善诱道:“你是热衷行军打仗的人,一本孙子兵法自然是背得滚瓜烂熟的,遇到事,不拿出来用,等它烂在肚子里吗?”
璟新眨眨眼,“你是说,让我对你的蜀民用孙子兵法?”
“有何不可?只要能解决问题。”
“哦,知道了,告辞。”璟新拱拱手,就要离开。
杨展急道:“你还没告诉我准备用哪一计!”
璟新头也不回,朗声道:“声东击西!”
········
好一招声东击西。
很多人都以为蜀江盟会清场,也会很快封锁新津,所以人们才抓紧时间在河道里掏来挖去。不曾想,自从把新津那条支流的堤坝筑好,蜀江盟的人就撤离了,让老百姓在河道里挖了一个够。
另有一个小道消息在人群中传播,“蜀江盟正在彭山江口搭台子,准备捞宝了!”
人们又呼拉拉涌到江口,江口的两边两岸都挤满了人,绵延数里的吊脚楼生意空前的兴旺起来。
各色人等在江口码头岸,杨璟新乐开了花,有一个人却愁容满面。他每天都在悬崖探望,有时候又在人群中穿梭,他的装扮,象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只不过,他是一个独臂农民,没有人认得出他是谁了。
蜀江盟在江口摆下的阵势,足以让他寝食难安。杨璟新的能力一点不输于他的父亲,宽大的江面,一排排被铁链锁好的木船构筑起了一个坚固的水城堡,谁也不知道城堡当中,蜀江盟是如何捞宝的。
世人都知道,杨展师兄弟最善长水遁之术,水水下功夫自不在话下,蜀江盟内也向来不乏这方面的高手。
刘见宽也跑来帮璟新撑场子,他在水飞来去的身影赚足了眼球。
独臂农民冯全辉在悬崖看见,退回茅屋,把牙齿咬得咯咯响。玉贞躺在病床,抓着他唯一的手求道:“大哥,别去管闲事,别给孩子们惹来麻烦。都过去了,黄虎他死了那么多年,他的义子们也没有一个人在世,大西军不可能东山再起,那一船金银财宝就随它去吧,谁得到都是天意!”
冯全辉两眼含泪,“不,玉贞,既然老万岁把他最重要的一船金珠宝贝交托给了我,我活一日,就决不让它落到别人的手里。”
玉贞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道:“好,我不拦你。但是,黄虎说过让你保护我们母子吧?你可不能让我们陷入险境。孩子们能够平安长大,也是因为我们生活在杨展的保护区内,我们应该感激人家。”
冯全辉依然执迷不悟,“玉贞妹子,你们母子当年没有死于战火,都是得力于老万岁的精心保护,你可要一辈子念他的好。”
玉贞闭着眼睛,一行浊泪缓缓滑下清瘦的脸颊,“我一辈子都在为他念经,我只愿佛菩萨宽佑他曾经犯下的罪孽。”
冯全辉低头沉默,玉贞就是这么一个心善的女人,她对黄虎有情有义,却从来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
“妹子,别说了,只要他们不去那个位置,我是不会干涉的。”
当初,老万岁亲自沉没的那只船,只有冯全辉才知道它的准确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