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您对这个口信怎么看?”
1626年4月11日,在经过审慎的考虑后,菲利普终于下定决心暂时停战。然后,他通过中间人向易普拉欣传达了这个口信。
此时的易普拉欣,自耶路撒冷战役获得胜利后,其大维齐的位置是彻底的稳定下来了。
由于北线的战事一开始是在伊斯坦布尔周边打响,战事最激烈的时候,战场上的隆隆炮声,以及炮弹犁地引起的地面抖动,每一个在伊斯坦布尔城内的达官贵人们都能听到。所以,这场战场的惨烈,是整个奥斯曼帝国顶端的统治者们,都深切感受到了的。
作为一个采取军事采邑制度作为国本的国家,奥斯曼的统治阶级大多都有战功,也就是说,大家都不是高呼一声‘键来’就能‘消灭’敌军数十万的键盘侠,大家都是有最基本的军事常识的。而正是因为有军事常识,所以大家才明白:幸亏大维齐是在这场战争的前几年上的台,还做出了相应的准备。否则,说不得我们这次就要被欧盟一波带走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再加上耶路撒冷战役胜利后,奥斯曼的战略处境明显改善。至此,整个统治阶级终于发自内心的认同了易普拉欣的地位:要取得一个阶级的支持,就要保证这个阶级的利益,而大维齐是保住了大家的统治地位啊!还有什么利益比这个大?
不过,虽说国家的战略处境改善了,大家的支持度也上来了。但理科僧嘛,理性、冷静才是常态。更不用说在大维齐这个位置待了这么久,耳濡目染之下,其城府也越来越深了。
所以,在得到菲利普的口信后,易普拉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征询自己父亲的意见。
“我的儿子,挽救了国家的英雄。你觉得,我们还有力量再打下去吗?”
“嗯”仔细思考了一会后,易普拉欣道:“我不是很确定。”
“那么。”老父亲笑了笑:“我换个问法,这一年多的战事打下来,我们的将士牺牲了多少?我们的战力和开战前比起来,还剩下来多少?”
“我们自己的十五万新军,在伊斯坦布尔和耶路撒冷两地,起码永久性的损失了三万人。而在亚历山大的那四万五千人。”说到这里他面色惨然的摇摇头:“估计战后不会剩下什么了。至于我们的波斯盟友,四万人的援军,阵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人,这里面主要是骑兵部队损失太大。而中国盟友的一万五千人,也损失了六千人,而且剩下的部队还全部撤走了。虽然我们通过征召旧式军队里的精锐补充了不少,但较真起来,估计我们现在的战力,只有开战前的六成甚至一半。”
“这是一个奇迹。”老父亲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按照爸爸以前带兵出去打仗的经验,即便是精锐的西帕西,在阵亡率超过三成后都会全军崩溃。所以,你做得很好。”
近代军队对伤亡的忍耐力当然比中古军队要强得多,而且大家还害怕成为战俘后屠杀,自然是奋战到底,这没什么好值得自傲的吧?毕竟,虽然北线的欧洲联军表现差了点,七八万人被我十余万人追着跑。但是在南线,西班牙自己的新军是真的能打啊!
“那么,我的儿子,我们国家在经济上呢?需知,你是大维齐啊,大维齐的职责不光是打仗,也要治国。”
说到这个,易普拉欣的嘴里就全是苦涩了:“爸爸,国内的经济,很不好。工业方面,轻工业工厂的工人大多数上了前线,毕竟,这种人比起散漫的农民来说,是最有纪律性的。让他们入伍,训练起来比普通农夫轻松多了。而重工业工厂嘛,工人们每天两班倒,源源不断的生产武器,一年多下来,其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当然,工业还算是好的,商业才是真的惨。由于这是我们和整个欧盟开战,所以对欧贸易已经完全停止,而我们的普通手工业品又和临近的波斯高度重合也可以说,我们的外贸近一年来已经无限趋近于零。而国内贸易嘛,虽然我是直接调用旧式军队作为辅兵保障军队后勤,没有再抽调民夫。但毕竟这是在打仗,而且看起来是灭国之战。所以国内的民众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把钱花在粮食之外的地方。也就是说,内需方面,除了粮食,其他的东西基本也卖不动。总之,一年多战事打下来,国内的商业枯萎了大概八到九成。
而农业嘛,如您所见,由于失去了地中海的制海权。埃及这个粮仓事实上已经和我们的本土失去了联系。虽然整个小亚细亚半岛没有受到战争的损伤,但,这里的地形是以高原为主。其粮食产量”
“我们的外援呢?”
“中国人的援助从去年六月西奈半岛失守后就中断了。至于波斯人?”易普拉欣无奈的摇摇头:“阿巴斯陛下已经老了,这会儿正在疑神疑鬼。他已经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正在准备干掉自己最后的儿子。而且,波斯毕竟是我们的邻国,如果我们要求他们再多派出援军,那很可能对方会直接开口索要阿塞拜疆甚至整个外高加索。毕竟,那块地方对于波斯人的首都来说,处于居高临下的战略优势。”
“嗯,怎么样?儿子,你有决断了吗?”
“爸爸,国家确实困难极大,很难再继续打下去了。但,这时候停战,我们将会损失大量的土地。”
“嗯,阿尔及利亚、突尼斯、利比亚、昔兰尼加、埃及、巴勒斯坦、叙利亚还有吗?”
“估计是没有了。”
“那么。”老父亲站起身来:“我建议你,现在就和对方展开停战谈判。或许我们在谈判中会丢失大量的土地。但你要注意到,这些地方,都是以阿拉伯人为主。丢掉这些地方,不会动摇国家的根基。而且,谈判嘛,哪能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现在还是有实力的嘛,还是可以还价的嘛。”
“好吧,爸爸,那要不要您出任这次谈判的主官?”
“你这个傻儿子,虽然爸爸我去谈,肯定会尽心尽力的为国家谋利。但无论如何,因为没有制海权,我们在北非的土地肯定是丢定了。这谈判的人回来后,肯定会遭受许多的诘难。我对这些倒是不害怕,但我是你的爸爸啊,我的声誉受损,会导致你的统治不稳。”
“那让黎塞留去?”
“这也是不可能的,我的儿子。”老父亲残忍的一笑:“黎塞留并不忠诚于你,他忠诚的是法兰西。之所以为你办事,不过是想靠着你击溃欧盟罢了。有这种执念的人,听说你在这个时候准备停战,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你背叛了他?他怎么可能去给谈判?相反,一旦你定下了停战的想法,还得准备除掉他!”
“除掉他?爸爸,这,这怎么可以?黎塞留在耶路撒冷是有大功的!”
“那又怎样?这种能力出众的人,一旦心怀不轨,造成的伤害可比普通的别有异心的人大多了。我的儿子,坐到这个位置,容不得你有半点私人感情!”
“”
看到沉默不语的儿子,老父亲还准备再劝,但易普拉欣却扯开了话题:“爸爸,您还是推荐一个适合谈判的人去吧?”
“这个使团的具体技术官僚,由你信任的人去。但使团的正使,必须是穆拉德。”
“穆拉德?现任苏丹的弟弟?可是,他现在只有13岁啊。”
“那又怎么样?就是要让他去。因为这场谈判,注定了我们会丧失整个北非。虽然现在我们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但是我们没有签字!能签字的,只能是苏丹家族的人。”
“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教诲和指导。我会按照您要求的去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