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伯逸派人在昆河上架起了一座浮桥,仅仅能够两人并排通过。这条河并不宽,长度也不够长,因此并没有航运,仅有一些零星的渔船在打渔。
总而言之,该浮桥对当地的民生影响并不大,建好了以后也没引起什么波澜。
除了独孤信以外。
南阳地区的周军,经过“整编”之后,又吸纳了当地豪强大姓参军,已经扩充到三万多人。南阳地区豪强众多,又是势力强劲的所谓“大姓”。
这些人可是不能小觑的,当初刘秀就是靠着南阳本地豪强大姓的鼎力相助,而夺取了天下。
比如说南阳邓氏,东汉显赫一时,其中刘秀麾下邓禹,此人最具代表性。
邓禹字仲华,南阳新野今河南省新野人,“云台二十八将”之首。
史书上说“自邓氏中兴后累世宠贵,凡侯29人,公2人,大将军以下13人,中二千石14人,列校22人,州牧郡守48人,其余侍中、将、大夫、郎、谒者不可胜数。”
后世子孙有中邓训、邓骘、邓绥、邓猛等显赫人物,底蕴不可小觑。
再比如说南阳阴氏,东汉典型的外戚家族,出了赫赫有名的阴丽华。
再比如说南阳白氏,也是南阳大姓,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战国时期白起的后人,就曾在这里定居,生息繁衍。就连南阳地区的母亲河白水,也是因此得名。
根据故延州安塞军防御使检校左仆射南阳白公府君墓志并序:
定难军节度判官检校尚书库部郎中兼侍御史赐紫金鱼袋李潜述。公讳敬立,字资料上字库没有,秦将军武安君起之后。
武安君将秦军,破楚于鄢郢,退军筑守于南阳,因而号其水为白水,始称贯于南阳。
更有唐代白居易就出自南阳白氏。
有如此多的大姓,如果放任不管,绝对会是个庞大的隐患。
因此独孤信利用当年在新野县的人脉早年他曾经在新野当地方官,跟韦孝宽一起,被人称为南阳双壁,颇有人望,劝服了一大批本地大户子弟从军。
并提拔本地汉人世家子弟为官,迅速稳定了局面。
至于从长安来的府兵,一部分人在长安地区没有娶妻生子,单身汉一个,顺便就在南阳娶了寡妇,过上了美滋滋的小康生活,听从独孤信的安排留下来了。
至于其他在长安拖家带口的人,独孤信和高伯逸分别与这些人一对一的谈心,承诺今后送他们回长安,并且他们自己购买的盔甲等私人财物,都可以带走。
但周国朝廷下发的兵器和马匹,全都被没收,然后安排这些人屯田,参与春耕。
其间当然有冥顽不灵甚至企图串联闹事之人,在高伯逸用一百多人头的“讲道理”之下,剩下的人全都屈服了。
毕竟,没人想死。独孤信既然答应事后送自己回长安,不妨暂时相信。否则平白无故被砍了脑袋,那岂不是要坏事?
南阳本地大族已经被独孤信等人收买,这些长安来的府兵只要一逃出屯田之地,就会立刻被当地人抓回来。
高伯逸出的主意又馊又辣,拉一派打一派,分化瓦解,一步步完成了对南阳地区的控制,并瓦解了周军的力量,李代桃僵,在此基础上铸造了完全听从于自己的军队。
还是那句话,干掉或者分化了弱敌,那么强敌也会变成弱敌不能团结中立的势力,那么弱敌也会变成强敌。
而且再次证明了一点,那便是“有组织的少数,绝对可以击败无组织的多数”。
这一番组合拳打下来,独孤信心中略微踏实,然后得知宇文邕已经到了襄城,距离叶县不过百里之遥。
他整军之后,带着大军主力来到叶县,跟镇守叶县的高伯逸汇合,陈兵昆河南岸。
……
这天,一直很安静的昆河浮桥,从对岸走来一个穿着周军黑色军服的人。他身上没有盔甲,举着白旗,看起来像是宇文邕派来和谈的。
一直防御吊桥的鱼俱罗不敢大意,连忙找来独孤信和高伯逸,将此人引到昆河南岸边一处幽静的树林边上。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举白旗过河?”
高伯逸沉声问道。
此人面色镇定,看起来颇有气度,不像是一般周军士卒。
一般人见到独孤信这样的大佬,怎么可能还如此淡定,肯定激动得不行啊。
“鄙人名叫阴寿,武威郡姑臧人,祖籍南阳。故而代表皇帝陛下来跟独孤大人送信的,信件在此。”
他说话一板一眼的,居然自报家门,很显然并不是等闲人物。
“你跟杨坚很熟?”
高伯逸突然问了个毫无关联的问题。
阴寿面色尴尬,只得实话实说道:“鄙人乃杨坚大人账下曹掾,现为大军监军祭酒。”
曹掾,汉朝三公府和郡县各曹主官的通称,正为掾,副为属或史。说白了,不过是杨坚麾下小弟罢了。
此番宇文邕带兵出征,要个毛线的监军啊,他本人就是最大的监军!这个阴寿很明显只是来混资历的。
不过有没有能力倒是不好说,看他的样子不过二十出头,很明显是“少壮派”。
为什么高伯逸会知道他是杨坚的人呢?
因为此番过来送信很有些性命之忧,宇文邕绝不会派出自己的嫡系亲信,韦孝宽更不会,他的长史高伯逸和独孤信都见过。
那只能是杨坚的人了,不然宇文邕也信不过。
一道很简单的竞猜题。
更关键的是,姓阴的人很少,周国就更少,而出自武威郡姑臧的阴氏,只能是那一位!
孙女嫁给了李二陛下的那位!大名鼎鼎的阴妃啊,这家人以后可是比韦孝宽的后代混得还好呢!
一时间思维有点飘,高伯逸神神道道的说道:“在下学了些面相之术,我观将军子孙福禄不绝,今后千万保重身体啊。若是寿长,说不定能看到家族飞黄腾达的一天。”
这话说得阴寿更加莫名其妙了,他急急忙忙将信递给独孤信,便拱手告辞。至于回信,那与他无关,他现在只想快点走,这个年轻人的眼神让他心里很虚。
“对了,你为何说这个阴寿,他的子孙福禄不绝呢?我观此人不过一武夫也,也就沾了点阴家的光。”
阴寿走了以后,独孤信好奇问道。
“故弄玄虚而已,没什么意义的,岳父不要当真,我随口说说,戏弄一下他。”高伯逸随口打哈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