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
刘睿宣怔了怔,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
童年记忆里的那个隔壁班的女生?
来来天天盯着看,并提醒他看的那个女生,模糊得快要没了印象,他只记得,那个女生扎着高马尾,喜欢在窗前走过,不经意地看他一眼,然后,笑了一下,便红着脸地走开了。
他对苏浅浅最后的印象是,她考上了静云一中初中部,那个他连做梦都想要去的地方。
“你还记得她嘛?”
欧阳馥浅轻轻地推了推刘睿宣,原本轻柔的声音变得有些瓮声瓮气了。
“有些印象,但是,记不太清楚了。”
刘睿宣抬手抹了一下脸,抹出一片清凉。
“不记得了?”
欧阳馥浅重复了一遍,轻轻地推开了刘睿宣,往后退了两步,把头别向了一边。
“记不清楚了。”
刘睿宣心下一颤,看着后退的欧阳馥浅,又看到她脸上有流星一闪。
“哦。”欧阳馥浅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轻咬了一下嘴唇,朝刘睿宣看了一眼,“记不清楚了,是什么意思?”
“啊?”刘睿宣怔了怔,“什么意思?”
记不清楚了,就是不记得的意思呀!
表姐,这什么意思!
忽然问起那个苏浅浅来做什么呢?
刘睿宣有些错愕地看向欧阳馥浅,迎上她看过来的带着询问的眼神,这是一定要说嘛?
咳咳,一个念头忽然从脑中闪现。
莫不是表姐吃醋了吧?
或者说,来来后来把苏浅浅的事告诉表姐了?
但是,他好像和苏浅浅并未有过交集,只是偶尔他一抬眼的时候,看到了窗外走过的脸红的她而已。
刘睿宣很认真的想了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表姐原来也是个小心眼的女生呀!
他喜欢!
“有些印象,”刘睿宣很认真的回忆道,“三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我曾看到她从我的窗前经过,然后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说那话的时候,看到欧阳馥浅脸上的表情顿了顿,表姐真吃醋了?
不不不,刘睿宣立刻补充了一句,“我并没有注意到,是来来提醒我的时候,我才发现的,我没有特意去看她的。”
明明想让表姐吃醋一下的,但是,又真心的希望表姐不要误会!
毕竟,他们之间,隔了十年的光阴流转。
十年不变得太多,但,能改变得也太多!
“还有嘛?”
欧阳馥浅又问了一句,抬手理了一下被风吹过的长发。
“没有了。”刘睿宣应了一声,看到欧阳馥浅脸上闪过的疑虑,又补充了一句,“她成绩好像很好,最后去了静云一中的初中部。”
静云一中初中部呵!
刘睿宣的心里微微地凉,苏浅浅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去了静云一中的初中部,那个他醒着哭着喊着都想要去的地方呵!
有时候他也会怪命运的不公平!
为什么自己偏偏没赶上!
这一错过,便是十年!
他,用了近乎十年的时间,才走到表姐的面前。
十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呵?
刘睿宣的心里微微地颤,下一个十年,表姐陪他一起走过嘛?
一阵暖风拂过,吹起了他额前的长发,也吹起了欧阳馥浅的长发,在风中飘扬了一下,又缓缓地落了下来,衬托得她愈发得清美,就像那挂在西天边的那一弯纤细的上弦月,那近遥远却又是那样近呵!
刘睿宣微微地眨了一眼睛,抬手理了一下额前被风吹过的长发。
他们为什么要把这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呢。
苏浅浅是谁,又关他和表姐什么事呢?
“苏浅浅在我的记忆里只有这些印象了。”刘睿宣走上前来,扶住了欧阳馥浅的柔弱的双肩,“而你,却让我整整走了十年,才走到你的面前,好久不见。”
欧阳馥浅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刘睿宣,没有做声。
看着欧阳馥浅那淡然若笑的面容,刘睿宣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表姐一定是误会了!
“苏浅浅只是从我窗外路过,而表姐你,”刘睿宣目不转睛地盯着欧阳馥浅,“表姐你却是从我的心上经过。”
他说得很明白了嘛?
刘睿宣很清楚地记得,当他说完那话时,欧阳馥浅的脸色变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浅笑安然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按到了他的心口上。
“是这里嘛?”
嗯?看着欧阳馥浅探过来的手,刘睿宣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是这里嘛?”欧阳馥浅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刘睿宣低下头来,看到欧阳馥浅不知何时已从他上衣的口袋里把学生证拿了出来,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心口。
他忽然想起一句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话或者是歌曲来:“把爱收进胸前左边口袋,
不想用言语拉扯所以选择不责怪,感情就像候车月台有人走有人来,我的心是一个站牌写着等待。”
欧阳馥浅轻拍的手停了下来,朝刘睿宣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刘睿宣握住了那张学生证,也握住了欧阳馥浅的手,紧紧地贴到了自己的心口上,又重复了一遍:“把爱收进胸前左边口袋,我的心是一个站牌写着等待,等着欧阳馥浅来给我个交待。”
“呵。”欧阳馥浅颔首低笑了起来,“手放开。”
“啊?”刘睿宣怔了一下,手放开?
他才不要放呢!
他要一辈子都这样握着表姐的手不放开!
“不放。”刘睿宣低笑了着,伸手把欧馥浅拉了过来,低语道,“我不放,你说过的,余生,执子之手,共赏城里的月光。”
“呵,”欧阳馥浅微微地别过头去,轻笑了一声,又回过头来,“手放开。”
“不放。”刘睿宣笑着应了一声,双手握住了放在他左边口袋上的学生证,还有欧阳馥浅那柔弱无骨的纤纤素手,“我不会放开的。”
欧阳馥浅看了看被握住的手,又朝刘睿宣看了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哼了起来:
“每当天黑推开窗我对着夜幕发呆/看着往事一幕一幕/再次演出你我的爱/我把电视机打开听着别人的对白/也许那些故事可以给我一个交代。”
刘睿宣心里一怔,表姐的歌声真好听!
多年前的记忆瞬间又复活了起来,那时的他们,在林间在草地一起嬉戏打闹,听着表姐唱着童年,唱着破浪鼓。
而他,来来,还有秀秀,还有澈澈便一旁安静地听着,然后,使劲地鼓掌,拍得手都要红了。
表姐,这是在唱歌嘛?
刘睿宣欧阳馥阳看了又看,看了又看,迎上她看过来的明亮的眼眸,却惊奇地发现,那原本闪着星星的眼睛,好像有点黯淡了。
刘睿宣眨了眨眼睛,是他看错了吧。
也许,此处的灯光太昏暗!
刘睿宣抬头朝上方的路灯看了过去,却听得表姐轻忧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要的爱我学不来/眼睁睁看情变坏人怔怔看情感概/不能给你未来我还你现在/安静结束也是另一种对待/当眼泪流下来伤已超载/分开也是另一种明白/我给你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
刘睿宣目不转睛地盯着欧阳馥浅,只觉得她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和记忆里的表姐有点儿不太一样。
也许是因为这歌声的原因。
歌声?
刘睿宣忽然想起,这歌词好像有点儿熟悉!
不经意地往欧阳馥浅的身后一瞟,看到了四五米站着的洛妍。
我去!这么大姑娘,居然不懂得回避嘛?
别人在约会,她居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忽然想起,那是之前洛妍临别前哼的歌——《手放开》。
只是,表姐此刻唱这首歌是什么意思?
“手放开。”欧阳馥浅声音又响了起来。
刘睿宣连忙收回视线,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这首歌的歌名是手放开。”
“嗯。”欧阳馥浅点了点头,目光朝被握着的双手看了过去,“现在可以把手放开了嘛?”
“不可以。”刘睿宣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点撒娇又带着点任性。
“小睿。”欧阳馥浅眨了眨眼睛,把头别一边,幽幽地说道,“其实,我……”
“我知道。”刘睿宣抢过话来,深深地看向欧阳馥浅,“我懂。”
“你懂什么?”欧阳馥浅回过头来,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来,“你不懂的。”
“不,我懂的。”刘睿宣脱口而出,“你在吃醋。”
欧阳馥浅怔了一下,瞬间,低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抬起左手轻轻地放到了刘睿宣的手上:“你说对了,我是在吃醋。”
嘿!刘睿宣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许多,心底滑过一阵清悦的和鸣。
表姐在吃醋!
他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他在表姐的心里有着很重的份量,就如同表姐在他的心里的份量一样。
“为什么要吃醋呢?”刘睿宣一个没忍住问了出来。
说完,忽然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这个问题问得太弱智,吃醋当然是因为,表姐在乎他了!
“因为在乎。”欧阳馥浅眨了一下眼睛,幽幽地说道,“我甚至有些嫉妒了。”
“嫉妒?”刘睿宣低笑了一下,反手握住了欧阳地馥浅的左手,一并放到了自己的左边口袋上,“你听,这才是最真实的存在。苏浅浅,只是偶尔从窗外掠过,你,却一直在这里。”
欧阳馥浅颔首低笑,好大一会应了一声,“我知道。”
之后,她便低头不语了。
刘睿宣便那样静静地握着欧阳馥浅的手,静静地看着敛眉低首的她,纵使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依然心生雀跃。
多年后的现在,终于,再见!
而现在,他真真实实的握着表姐的手,在和表姐,约会!
沉默了一会,欧阳馥浅忽然转过头去,朝右边的那弯纤细的上弦月看了过去,橘黄色的灯光笼了下来,她整个人便笼上了一层清越的美。
也许你有相似的感觉:我们生命中的这一刻丝毫不差地在某一刻出现过,怎么也记不起来,我们是那样的熟悉和身不由已,以至于分不清前生今生与来世。
就在欧阳馥浅转过头的那一刹那,刘睿宣的心又微微地一颤,又看到她的脸庞有流星的一闪,又疑心是那一滴泪,于是又惊心不已。
“表姐。”刘睿宣轻轻地唤了一声。
欧阳馥浅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有风拂过,吹起了她的长发。
刘睿宣抬手轻轻地将那轻舞飞扬的长发小心地理了又理,忽然想起那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来,少年,待我长发及腰,娶我可好?
他已经成长高大帅气的少年了。
而表姐,她的长发也快要及腰了。
刘睿宣的心里闪过一丝莫然的情绪,有点儿喜悦又有点儿难过,轻轻地又唤了一声:“表姐。”
欧阳馥浅转过头来。
据小道消息,如果你态度足够强更,女孩子总会迁就你的,他哑然失笑。
就那样,欧阳馥浅回地头来,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做声。
他亦如此,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欧阳馥浅,时间,瞬间,静止,定格。
这样美丽的夜晚和美丽的女子,你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勇气去大声的说话,去破坏这份难得的美丽与宁静呢?
然而,刘睿宣忽然发现,欧阳馥浅原本淡然浅笑的面庞,变得很忧郁,像一块你眼睁睁地看着一寸一寸压向你心头的大石,难以抗拒。
也许真的发生了一场致命的异常错误吧?
他大祸临头地想着。
他强作镇静,指着左边的满架蔷薇笑着说:“还记得小时候,我和来来偷偷地爬到隔壁李家村王老伯的院子,摘花的情景嘛?差点从墙头上跌下来,后来,还被你教育了一顿,我……”
他讲不下去了。
欧阳馥浅已抬起头,看着他,满目满脸的,都是泪水。
“松手吧,小睿,”那多的泪水,声音竟那样的平静。
“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个理由,”欧阳馥浅抽出那张学生证,“也许,这可以算做一个。”
他停下所有的动作与思维,看着欧阳馥浅,却听到了,这一生,他都不愿意听到的话音。
欧阳馥说:“手放开吧,小睿,我不是欧阳馥浅,我是苏浅浅,偶尔从你窗前路过的那个苏浅浅。”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