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一旁的小青和赤寿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赤寿道:“青姑娘,这许宣还真个君子,不欺暗室女,不恋道旁金。”
小青银牙紧咬,转头吩咐道:“哼,不欺暗室女,那是他有色心没色胆,不恋道旁金,那是这金还不够多,既然如此,本姑娘却要看看,若是事涉他家中亲眷,他还能如此君子?你去,从那捕快怀中取两锭银子回来。”
赤寿奇道:“青姑娘,如今库银完璧归赵,不正合了我们心意吗?为何还要……”
小青嘴角一样,笑道:“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何事?”
“那银子与寻常银子不同,你看刚刚那个捕快,许宣将银子交给他时,他还满脸笑意,只拿起银锭看了一眼,立刻脸色大变,我这才忽然想起,曾听人说起过,库银乃是官银,与寻常银锭不同,上面是有记号的。”
听了这话,赤寿脑中数转,急道:“那这岂不是害了许公子!500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他姐夫又是捕头,就这样交上去,衙门那些人定然怀疑是他姐夫监守自盗,白娘娘要是知道了那该如何是好?”
“莫慌,本姑娘自有妙计,你莫要耽搁,快去取两锭银子回来。”
赤寿无奈,只得急奔上前,他神通虽然低微,但要从一个寻常捕快手中取两锭银子,实在与探囊取物无异,不多时便回来了,二话不说将银子交给小青。
小青拿着两锭银子,翻过来一看,只见底部果然刻了几个小字:“钱塘经制库银”。
“果然如此!”小青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另一边,许宣拿着疮棒要回到许府,小心给李公甫敷上,又给他诊了诊脉,见不过是些皮外伤,便又忙着安慰坐在床头哭泣的姐姐。
李公甫也被许娇容哭得心慌意乱,嚷道:“哎呀,哭什么哭,我这不没死吗?就挨了几个大板,当不得什么事,吃衙门这口饭,这种事多了去了,只要不掉脑袋就好。”
许娇容轻拭泪水,闻言捶了他一下,说道:“你这乌鸦嘴,不会说话就别说,如今汉文入股的几个作坊已经上了正规,你还是早些辞了县衙差事,去作坊里做事吧,说到底那也是自家的作坊,看谁还敢欺负你!”
李公甫道:“哎呀,怎么又说起这事了,这差事怎能说辞就辞的,再说,我干这一行那么多年了,去作坊上我又能些什么,没来由自己把自己憋死了。”
“满口胡言乱语!”许娇容骂道。
一旁许宣也劝道:“姐夫,作坊一样需要人保护,你辞了衙门差事,去作坊上依旧干老本行,还能将那些公务中残疾了的老兄弟叫过来,他们是多年的老捕快,比寻常护院有经验,又有姐夫这层关系,我用着也放心,你也算是帮他们解决了生计不是?”
李公甫听到这话,心中不由有些微动,这事许娇容早就和她说起过,这时又得了许宣允诺,便开始仔细思考这个法子是否可行,要是真能给以前的老伙计们寻一碗饭,自己心里也会好受许多。
三人正议论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拍门声。
许娇容忙将脸上泪水擦拭干净,起身一路小跑赶开门。
门刚开,只见冲进来三个捕快打扮的人,其中一人正是刚刚与许宣打过交道的张捕快。
几人知道这里是李公甫府上,所以还算客气,当先一人抱拳行过礼才道:“嫂子,不知令弟许宣许汉文可在府上?”
许娇容茫然道:“在的,在的,你们找他有事?”
三人不答,径自往内院走去,见许宣正在房中陪李公甫说话,当先那人忙上前凑到李公甫耳边低语一番。
李公甫一惊,当即不顾身上伤痛,翻身坐起,问道:“蒋捕头此话当真?”
蒋捕头道:“银子是汉文亲自交给张兄弟的,不信你问他。”
张捕快上前行了一礼,点头道:“银子正是汉文亲收交给我的,决计错不了。”
李公甫双目一闭,只觉眼前一黑,一阵头晕目眩,过了好久才睁眼道:“我也没想到我内弟他……你们要看清楚了,如果确实搜出脏银,那我也不敢包庇他,你们尽管秉公行事就好了。”
得了李公甫同意,蒋捕头使了个颜色,张捕快和另一名捕快便开始在院中搜查起来。
许宣看得一头雾水,心中却有些不妙的感觉,问道:“姐夫,这是?”
李公甫强打精神仔细打量他一番,一字一顿问道:“汉文,你和我说实话,方才你是否将一箱银子交给刚刚那位张兄弟?”
许宣点头,问道:“莫非是找到失主了?”
李公甫不答,又问:“里面多少银子你知道吗?”
许宣道:“都是25两一锭的大银锭,一共20个,整整500两。”
李公甫长叹一声:“唉!既然如此,你原物上交便好,何故私藏了两个?这盗库银的事莫非真与你有关?”
许宣一阵激灵,忙道:“不不不,姐夫你误会了,那银子是我在路边捡到的,什么盗库银,我半点也不知晓啊!”
李公甫还想说话,出去搜查的两个捕快却拿着两个银锭冲了进来,交到蒋捕头手上道:“头,搜到了!”
蒋捕头拿起两个银锭看了看,又递给李公甫。
李公甫对库银熟悉无比,他们拿在手中时他光看制式就知道成错不了了,但仍抱了一线希望,接过银锭反转一看,“钱塘经制库银”六个大字清晰的刻在银锭底部。
“汉文,你自己看看!”
许宣拿过银锭,上下打量,顿时心如乱麻。
“钱塘县库银,怎么会是钱塘县库银!有人陷害我,到底是谁在陷害我?”
蒋捕头见状,抱拳一礼道:“李捕头,那……兄弟就只有带汉文回去复命了,你放宽心,邓大人面前我们定会为他说情。”
言罢,两个捕快上前压住许宣,就要往外走。
以许宣修为,区区两个凡人捕快如何奈何得了他?正想反抗,李公甫却说:“汉文,你先随他们去,此事我定然查个水落石出,断然不会让你凭白无故受了冤枉。”
许宣一听这话,心中不由想到李公甫身份,这时若是反抗,岂非令他左右为难?倒不如先随他们上堂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在为难我。
一念至此,便不再反抗,任由两人将他扭送到县衙。
许娇容见状,跑到李公甫面前喊道:“公甫,你疯了呀,那是我弟弟!你怎么也不拦着他们!”
李公甫叹道:“是亲爹也不成,你没听说过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见许娇容脸色惨白,李公甫只能又道:“你放心,这事想来应该与汉文无关,最近库银频繁失窃,那时汉文还在游学路上,想必应当是人栽赃陷害,我定会请县尊查明真相!”
许娇容听了这话,心中稍安,只是仍旧急得在屋内团团转。
不提许宣被押到县衙,知县邓子安却在后堂对一位妇人道:“夫人,你真是活菩萨,女诸葛,料事如神呐!”
那妇人得意一笑:“真的是内贼对不对?”
邓子安道:“是李头的小舅子,真没想到!”
妇人眼珠一转,却道:“他小舅子可是许宣许汉文?好像在哪儿听过他名字。”
邓子安道:“嗨,就是那个去年花魁大比上连作五首长相思,又写出‘问世间请问何物’的那个许宣!”
妇人道:“原来是他?想不到竟是个贼!”
邓子安这时却忽然沉默不语,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许宣去年诗名初显便入蜀游学去了,李头来告假,我还赠了50两白银当作盘缠,直到前几天才听说他回来了,可库银失窃可是去年年底的事,莫非他分身有术不成?”
妇人伸手戳了一下邓子安额头,笑骂道:“你可真是死脑筋,上午李头刚挨了板子,下午许汉文就将白银当作失物交给张捕快,这其中难道就没有猫腻?”
邓子安拍案道:“你是说……”
“没错,定是李公甫挨了板子,担心你再为难他,便将库银交予许宣,让他说成脏银还回去,以为如此就能瞒天过海,岂料许宣竟心生贪恋,虽然把银子还了回来,但却悄悄留下了两锭……”
妇人一番推理,听得邓子安眉飞色舞,连连称是。
起身整理官服,脸色一沉道:“这李公甫,枉本府把他当作心腹,想不到竟然监守自盗!且看本府如何撬开他小舅子这道口子!”
妇人闻言忙道:“你意欲何为?”
邓子安道:“三木之下,何问不得?”
妇人劝道:“不可,这许宣可是卢大人面前挂了号的,如今也有些诗名,你一番严刑逼供,若是传到卢大人耳中,只怕……”
“嗯!”邓子安道:“还是夫人思虑周详,如此我先好好问他!”
说完,戴好乌纱帽,往正堂去了。
他这刚走,一旁的妇人便昏倒在桌上,一团红芒从她体内飞出,穿过窗户不见了踪影。
大堂外,小青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正是红芒所化的赤寿。
见他回来,小青问道:“都办妥了?”
赤寿点点头,思虑一番后劝道:“青姑娘,盗取库银不是小事,若真让李公甫或是许宣背了黑果,只怕轻则流放,重则砍头,到时白娘娘那边我们如何交代?”
小青道:“你担心这个干嘛,关键时刻我自会救他。”
“噢!青儿要救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小青耳畔响起,小青不由浑身一颤,转头一看,不是白素贞又是谁,当即脸色煞白。
“姐姐!”小青怯声道。
“你跟我出来。”白素贞面冷如霜。
来到僻静处,不等白素贞发话,小青已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伏地拜倒道:“姐姐,我只是……只是想试试他罢了。”
“噢!那么试出来了么?”
“就差最后一点了。”小青悄悄抬头,小心观察白素贞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