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许宣一看要坏事,忙上前挡住王不易有些凌厉地目光,笑道:“师父,是妖是人又有何关系?素素如今已经渡过化形天劫,蜕去蛇躯,修成人身,在徒儿看来,与世间女子并无什么差别。”
王不易盯着许宣,一字一顿道:“你说,她是蛇妖?”
许宣点头:“素素乃是青城山中修炼了一千七百多年的白蛇。”
王不易心中暗道:“当真被那个老秃驴说中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他原本想见折素素,就是想着先下手为强,为许宣说下一门亲事,避开前来报恩的白蛇,岂料,人算不如天算,竟是这般结果。
白素贞见王不易面色不善,一颗芳心早已是落到谷底,她这副神情被小青瞧在眼中,心中不由不悦,不等王不易说话,便开口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们敬你是许宣长辈,所以才好意前来拜见,你怎地一听我们是妖,反倒如此作态,当真让人寒心,小姐,走,我们回去,理他做甚?”
白素贞忙喝道:“小青,不得无礼!”
“姐姐,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是找许宣报恩,干他师父何事,要我说……”
“好了,不要再说了!”白素贞喝道。
小青见她发怒,不敢再多说,只是一双眼睛却盯着许宣,示意该他上场表演了。
许宣见王不易沉默不语,试探着说道:“师父,素素一心向道,从未胡乱杀生,与其他妖怪不同的,是个得道的妖修啊!”
王不易长叹一口气,看了许宣半晌,才道:“妖与人不同,自胎里就有妖毒,一日不成仙体,妖毒便不会尽除,为师是担心你们在一起,她会妨碍你日后修行,况且……找个妖修做道侣,终究,唉,人言可畏啊!”
白素贞闻言忙道:“前辈,此番我下山入世,乃是受菩萨指点前来报汉文一千七百年前的救命之恩,为了清除我体内妖毒,菩萨特赐了仙丹一颗,我日日戴在身上,不会妨碍汉文修行的。”
说完,就将脖颈上的珠链取下,双手递给王不易。
王不易接过珠链,只觉佛光缭绕,果非凡品,再看白素贞时,已能看出她是妖非人了,心知她所言不假。
王不易将珠链还给白素贞,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先回去吧,有些事情我要和汉文先说清楚。”
白素贞不知他心中想法,不免有些忐忑,带着小青行了一礼,这才一步三望出去了。
等她走后,王不易这才对许宣道:“汉文,你当真要娶她为妻?”
听到自己师父竟有松口之势,许宣心中一喜,忙道:“此心昭昭,日月可鉴!”
王不易摇了摇头:“孽缘,孽缘啊,你既有此决心,她又有菩萨法旨,为师还能说什么,只是……你若与她成婚,需警防一人!”
“请师傅明示!”
王不易道:“金山寺,法海!”
果然是他,莫非这老秃驴还来找过师父了?
许宣问道:“师父,他在金山寺修他的佛,来管这些闲事做甚?”
王不易看着许宣,有些啼笑皆非,说道:“白姑娘来干嘛,他就来干嘛。”
“徒儿不明白。”
王不易回想当日与法海的一番对话,说道:“一千七百年前,你们三人结缘,他吃了你一颗山果,听了一曲笛声,终于顿悟,成就阿罗汉果,如今也是受菩萨点化,前来渡你出凡尘,还你那番点化之恩!”
说完,他便把法海当日的话一一说了出来,许宣奇道:“他竟然是那个捕蛇人?”
王不易道:“他们两人都为报恩而来,定然不会加害于你,只是,法海是阿罗汉入世化身,不论他是要回归西方极乐世界,还是自成正果,都必须与你了结那份恩怨,为师担心你若与白姑娘在一起,反倒给了他借口,要强行渡你入佛门。”
许宣嗤笑道:“那老秃驴,连报恩都这般霸道么?”
王不易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不论你信不信,他本心讲,就是为了你好,所以,即便所行有差,也仍在天道之中。”
许宣恍然,原来自欺欺人还有这等好处!
“那师父的意思是?”
“他法力高过我,如今又有了紫金钵盂,为师更奈何不了他,但他若是真要用强,说不得为师也只能与他做过一场了。”
许宣有些感动地看着这个微胖的师父,你一个治疗怎么打得过法海,这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许宣有些不死心问。
王不易思量良久,缓缓摇头,许宣见状不禁有些失望,心中暗骂,这菩萨当真下得一手好棋,一面让素素前来报恩,另一边又让与她有纠葛的阿罗汉也来报恩,这两人前世就有仇,见面不掐起来才怪。
这样一想,不由霍然开朗:“原来是这样!如此一来不论发生什么,菩萨还是那个菩萨,一番因果仍在我们三人身上,厉害,厉害!”
但这话却不好和王不易说,许宣只得道:“哼,前世我渡他,今生他便要来渡我,谁要他渡?莫非我道门就不能修成大道,飞升昆仑了?师父,既然左右他都横在中间,我又何必在乎他要怎样,不过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罢了。”
王不易听他这么说,也不再顾忌,说道:“既然如此,你的事情为师也就不再多说了,你心中有数就好,若是实在不行,你就带着素素去太一宫找你两个师伯,避一避风头,临安府终归是天子脚下,龙气盘结,他法力再大想来也不敢太过造次。”
许宣点头,谢过王不易,这才转身出门,又往清波门去了。
来到白府,白素贞正倚在窗前暗自神伤,见许宣来了,忙迎出门外,急切问道:“汉文,师父怎么说?”
许宣道:“师父倒是没什么,问题的关键在法海身上。”
“法海?这是为何?”白素贞听到这名字,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眼前不由浮现出小环的模样。
暗道:“你这和尚,我不去寻你晦气,你还来找我麻烦,当真可恶!”
许宣将王不易和自己说的一番话和盘托出,又道:“素素,你放心,不论前途如何,我必不负你!”
白素贞心中感动,贴身抱住许宣,柔声道:“汉文,有你这话,也就不枉我入红尘一场了。”
回到家中,许宣将事情和许娇容说了,自然将那些因果、仙佛、妖魔的事情统统都隐去了,只说白素贞是双亲过世,是来钱塘县投奔亲戚的,如今暂住清波门。
许娇容听说是正经人家姑娘,当即喜上眉梢,自己弟弟总算要成亲了,只要婚后诞下麟儿,为许家留下血脉后代,自己也算对过世的双亲有个交代了。
李公甫回来闻听此事,也是喜形于色,张罗着赶紧准备聘礼,请媒婆上门提亲。
看着家中闹成一团,许宣原本有些阴霾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七日后,许府中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来的人除了李公甫衙门中的兄弟,方世杰、张苒等一众好友自然不请自来,有他们在一旁张罗倒是省了许宣许多麻烦。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受方世杰、张苒所邀,慕名而来的商贾。
许宣披红挂彩,身下一匹白马神俊非常,后面跟着一众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直往清波门而去。
白素贞那边也早已准备妥当,来到白府,只见她一身凤冠霞帔,端坐床头,小青也一改往日打扮,一身红裙站在一旁伺候。
看着面前佳人,许宣颇有些心潮澎湃,自己穿越千年,来到南宋也有一年光景了,如今不仅在钱塘县置办下了偌大家业,还修成了金丹,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当上白蛇夫婿,即便前路坎坷,也难掩他此刻欢喜。
一行人回到钱塘县,已近黄昏,一番繁文缛节后,王不易、许娇容和李公甫三人端坐高堂,笑吟吟受了他们夫妻二人三拜。
许娇容眼眶微红,掏出一个红包塞给白素贞,拉着她的手道:“以后汉文就拜托你了,这是姐姐一点心意,说起来也是汉文自己赚下的家业。”
许宣一听,便知里面定是之江日化等几个作坊的入股文书,也不多说,带着白素贞谢过许娇容。
一旁王不易也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白素贞道:“这是为师多年炼成的两枚天灵丹,就算是给你们今后孩子的贺礼吧。”
许宣心中一动,这灵丹他倒是听说过,乃是开启灵智的不二灵丹,一见是这丹药他知道王不易用意。
妖修生子,却不一定生而为妖,想那武昌湖巨鳄成精的恶来,生下三子只有老大开了灵智,另外两个孩子都是寻常鳄鱼。王不易这是担心今后白素贞生下麟儿却是个只非蛇非人的怪物,这才备下了这两枚丹药。
许宣知道这两枚丹药自己成是用不上了,文曲星下凡了解下?但心中还是感激自己师父思虑周到。
这时门外忽然有人唱礼道:“之江日化方世杰,白银五千两;之江酒坊、袭人香水坊张苒白银五千两;苏记女子成衣铺白银三千两!”
“嚯!”一众宾客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好大手笔,这一下就是一万三千两白银,当真是财大气粗啊!
正纷纷议论时,门外又唱喝道:“邓知县,白银一百两,张学政,白银五十两!”
“竟连县尊大人和学政都来了?”众人闻言,更是惊诧。
有钱固然了得,但在大宋即便商业发达,士农工商的阶层性质仍未改变,现在连一县最高长官和主管学政的官员都前来相贺,众人不由对这个“长相思”许宣更加刮目相看,惊为天人!
酒席安顿好后,许宣便出来敬酒。邓子安贵为一地父母官,自然是要先敬的。
许宣未曾料到他竟然会不请自来,心中不由有些疑惑,一番客套后,邓子安皮笑肉不笑道:“今日许公子大喜,可喜可贺,怎地不请卢大人来喝杯喜酒?”
“卢大人?卢远声?”许宣奇怪,这邓子安,怎么忽然说起那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临安府通判了。
许宣道:“县尊大人能大驾光临,学生已经是大感面上有光了,哪里还敢劳动卢大人大驾!”
邓子安“嘿嘿”一笑,将手中酒杯放下,说道:“本县还以为,许公子已经拜入卢大人门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