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宣正与元嗔密谈时,数千里之外的钱塘县却是热闹非凡。
建于太平兴国二年德皇妃塔因为战乱多有损毁,残垣断壁已经荒废多年,如今已经沦为一些妖物的栖息之所。月前,苏州镇江府金山寺的法海禅师忽然来到钱塘县,说要重修皇妃塔,并在周围建造一座金山寺分院,借以弘扬佛法,镇压妖氛,这让听闻这个消息的百姓们很是高兴。
皇妃塔地处西湖边,风景自然是不错的,若在那里兴建一处寺院,以后踏青、祈福什么的也算多了个去处。况且,金山寺名声极大,有这么一处寺庙在那里,想来钱塘县也会太平许多。
法海上门拜访知县邓子安,听起这事,邓子安当即抚掌叫好。他是钱塘县的父母官,这些年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若能助法海修座寺庙,劝人向善,想来在上官面前也能有些谈资。
况且,据他所知,法海与临安府的梁王爷还有些交情,能与他交好,也算是搭上了梁王爷那条线,等到年末如京时,也有个由头去拜会拜会这位权倾朝野的朝廷大员。
邓子安心中虽然乐意,但却又有些舍不得银子,于是面露难色地说道:“禅师要重修皇妃塔,兴建金山寺别院乃是佛门盛事,本县自然赞同,只是钱塘县府库并不宽裕,一应用度年前就已经有了安排,这时若要再拨付银两只怕有些困难啊。”
法海笑道:“重修皇妃塔,兴建金山寺别院,自有广大信徒供奉,这些日子老衲也曾四方化缘,已经筹到白银两万两,省着点花想必应该够了。”
邓子安心中大喜,暗骂这老秃驴竟然这般有钱,当真是个贼和尚,面上却故作不愉,说道:“哎,禅师说的哪里话,本县也是信佛的,就算府库银两短缺,但总要尽一份力才是。”
说完,站起身走了两步,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这样,县衙府库捐银千两,本县自己再出资五百两,以助禅师弘扬佛法,修建寺庙,如何?”
法海合十一礼,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县尊能有此心,便是与佛结缘了,日后必然家宅太平,官运亨通,只是银钱确实已经足够,县尊大人的好意老衲心领了,此番前来不是为化缘,而是另有所求。”
听说法海不要钱,邓子安就觉得面前这个光头有些可爱了,果然不愧是佛门高僧啊,颇为大气的说道:“禅师有何事情,尽管说来,本县能做到的必然不会推迟。”
法海道:“皇妃塔虽然已经破败,但毕竟仍是朝廷的产业,还请县尊大人代为上折,请朝廷将皇妃塔以及周遭土地划归金山寺所有,免除赋税钱粮。”
“这是自然,除此之外,本县再送禅师两百度牒!”
法海点头谢过,又道:“还有一事,寺成之时,还请大人带领百姓移步皇妃塔前,为金山寺分院落成做个见证。”
“这事也无妨,到时本县召集钱塘县士绅名流同去观礼!”
“如此,那就谢过县尊大人了!”法海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法海这才告辞离去。
皇妃塔如今只是一些荒废已久的残垣断壁,现在有人要重修,朝廷自然没有反对,没过多久就允了钱塘县所奏。之后这几日,镇江府金山寺陆续来了许多僧侣,在钱塘县内招募了许多民壮,开始热火朝天的开始修塔、建寺。
这些民壮都是钱塘县的百姓,如今已近冬日,正是农闲的时候,金山寺僧侣在工地旁搭设了粥棚,每天除了五十文铜钱外,还有两个馒头一大碗青菜粥,自然让许多百姓趋之若鹜,一边干活,一边感谢金山寺和尚的慈悲。
这日,一个青衣公子忽然来到工地上,那些僧侣见他气度不凡,以为是钱塘县来看热闹的士绅,便不去管他,只是嘱咐他小心一些。
看着已经拆了一半的皇妃塔,青衣公子微微颔首,笑着绕皇妃塔走了一圈。
这时若是有道行得修士在此,就会发现,随着青衣公子的脚步,原本散乱的地气竟迅速收拢,尽数汇聚到皇妃塔底,地底深处,龙脉盘结之地,一条明hungse的小龙正愉悦地上下翻腾。
“借你龙气20年,如何?”青衣公子嘴角微动,却无一人听到他的声音。
那条小龙却是神色一震,微微仰头,目光与青衣公子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你是何人?”小龙口吐人言,声若雷霆。
青衣公子道:“莫管我是谁,天下十三条龙脉,你为其一,虽然也曾大道可期,但却横生波澜被北方龙脉压制,若你愿意借我龙气一用,我保你百年后得成大道!”
“当真?”小龙双眼一亮,似乎有了些兴趣。
青衣公子淡淡一笑:“或许你还不知我手段,那我便叫一人来做个保人,好安你心思。”
说罢,转头对西湖喊道:“钱塘君何在?”
话音未落,忽然平地生出一阵狂风,吹得在场众人纷纷以袖掩面,竟都没发现青衣公子身旁已经多出了一个船夫打扮的老翁。
“拜见拜见上仙!”老翁深深一礼,似乎是不知如何称呼这位青衣公子,犹豫半晌,终于只称呼一个“上仙”了事。
见到老翁,感应到他身上的气息,地底小龙忽然一跃而出,当空一滚,化作一个身穿明hungse衣裳的少年。
“龙君有礼了!”少年微微抱拳一礼。
老翁忙还了一礼,少年这才正色对青衣公子道:“你既然能唤得他来,想必神通不只是却不知百年后如何助我?”
青衣公子道:“凡事过犹不及,北方龙脉如今强过你许多,但二龙相争,必有一伤,等到两败俱伤,胜者虽然入住中原,但其势已颓,到时我再助你北上,收拾山河,自能得成大道!”
少年沉思片刻,说道:“如你所言,未必需你相助,我自能成事。”
青衣公子“哈哈”一笑:“莫要小瞧了那条黑龙,以你一己之力,或许能争得过他,只怕难得三百年逍遥时光,到时你虽胜尤败,不过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须知除了你们几个,还有十条潜龙虎视眈眈,只是如今引而不发罢了。”
见少年还在犹豫,老翁便道:“公子是龙脉所生神龙,我是由蛟而化的真龙,若论神通,我二人各有所长,但若说知道修行艰难,公子却不如我,许多时候造化、机缘都是一闪即逝,还望公子莫要自误。”
说着,老翁看了青衣公子一眼,又道:“如今乱象已现,再过700余年,只恐神州大地龙脉俱散,蛇蟒陆起,公子再无成道机会啊!”
此言一出,少年浑身一颤,双眼闪过一丝惧色。这些年他心中也莫名有些惶恐,自从祖龙秦皇定鼎天下,每代朝廷更替都有定数,每朝气运300才可哺育一条真龙。神州大地十三条龙脉,争伐多年,能坐拥300年江山的王朝屈指可数。
200年前,他趁势而起,原以为得道在即,谁料靖难时却被北方黑龙所噬,元气大伤,这许多年下来才略微恢复了些元气,若真依这钱塘龙君所言,少了这青衣公子相助,剩余700多年自己未必能有机会超脱出去。
“好!我答应你便是!”沉吟片刻,少年点头道。
“甚好,甚好!”青衣公子抚掌笑道:“你先在此休养生息,等到塔成之日我再来寻你。”
说罢,也不管身旁的老翁,转身便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