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毅心神回归不多时,太乙神数之中的运算推演之道还没有来得及修炼,就感应到了智天玄的气息。
之前智天玄都是隔空和他交谈,此时突然出现在眼前,吴毅心中惊讶了片刻,不知智天玄此来是为何事,但礼拜的动作却是不晚。
不等吴毅开口询问,智天玄率先开口道“三日后就是十大真传之争了,我得了掌门之邀权做裁定之人,就带你去见见世面。”
“弟子也有资格去看不成?”吴毅疑惑出声,他之前一直以为只有金丹真人才能够去看此斗法,否则王出尘争夺这十大弟子之位,他是一定要去看的。
“为何不可?你既已是真传,观摩上师斗法本是正理,”说到此处,智天玄顿了顿,继而道“不过,你能够看懂多少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阁主提携。”吴毅一脸欢喜模样,能够看到真人级别的斗法,对修炼无疑是一件好事。
吴毅修炼来都罕少观摩他人斗法,大多数都是自己亲自上场,虽然其中不乏生死之争,对修为帮助极大,但却难免迷恋当局,失了旁观者清的机会。
“那我们何时启程出发?”
智天玄轻笑,似是在嘲弄吴毅心急,下一刻,吴毅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一处云车之中,速度极快,车外云霓眨眼即过,吴毅开始还以为这是幻觉。
车厢之内十丈大小,四面是雕空玲玲木板,五彩丝线嵌宝,或放置盆景,或安置笔墨,或设置鼎炉,或供书卷,或托宝石,当然最是显眼的莫过于中央的一处棋盘了,经纬分明,黑白双子各落棋盘。
这车厢俨然一小型宫殿。
车前是八匹毛色雪白,大小身材皆是如一的天马,马蹄横飞间踏碎不知几多云彩,车前还有几位力士驱车驭马,呼喝声不绝。
但看了两眼吴毅就把目光收了回来,眼前无论是白马还是力士,竟然都是傀儡,虽然不知道原型是什么,但都不是正常生灵却是可以肯定,虽然是傀儡,但气息也比吴毅强大的多,至少是金丹级别的。
“阁主为何好用傀儡,不用真人?”吴毅不禁好奇地问道。
盘坐吐纳的智天玄闻言睁开眼睛,瞥了吴毅一眼,没有回答,吴毅自知失言,干笑住口。
“人的世界太嘈杂,还是傀儡好,清清楚楚,干干净净,本本分分。”智天玄淡漠的声音传来,隔着好几步吴毅都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冷意。
连续三词,一个词比一个词重!虽然智天玄淡漠无比,似是不关心此事,但是吴毅却不敢不放在心上,暗自思虑起来。
难不成有修士背叛了阁主?也不知是挚友还是红颜,若是后者,嘻嘻。吴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思考到这么远,但是一想到智天玄这个寒冰脸曾经和道侣你侬我侬就想笑。
看着对面的吴毅傻乎乎地乐呵不断,智天玄虽然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吴毅在想什么,但是看吴毅这个表情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本就寒冷的脸庞看不出神色的变化,喉间轻咳,声音不响,却是如雷音入脑般吓得吴毅一个激灵,赶紧收起戏谑之态,正身危坐,脸上肃然。
“你修炼太乙神数也有几日了,就让我看看你修炼得怎么样吧!”
吴毅抬首,只见智天玄已经坐到了中央棋盘执白棋手蒲团之地,意思很明显,要和吴毅对弈。
吴毅心中哀嚎,哪怕明知道智天玄是要借教导之名行惩戒之实,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谁让他之前给了智天玄一个不尊师长的把柄吗。
吴毅坐到执黑棋手的蒲团之上,道“由我先手吗?”
智天玄不屑地看了吴毅一眼,道“若是我先手,你还有胜的机会吗?”
虽然话语不好听,但是吴毅也不敢反驳,毕竟棋弈之道对术算能力要求极高,智天玄身为此方面的专家,对上吴毅这个连围棋都没有摸过几次,只知道一些简单的规则之人,有此“狂言”在所难免。
“啪。”吴毅第一子落在边角之地,虽然他是围棋新手,但“金角银边草肚皮”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边角之地犹如阵基,立阵之时必先立阵基,阵基不立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啪,啪。”
……
“啪啪。”
……
“啪啪啪。”
落子的声音不断传来。
开头只要谨慎,基本上不会出现明显的胜负,毕竟棋盘很大,这时候争夺的是增量而不是存量,布好大局才是真的,成就大势,中盘绞杀才是最刺激的时候。
唯一让吴毅有些不适应的是,随着棋子的不断落下,不知从何时,从第几子开始,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吴毅思考的时间越来越短,不得不投入更多的心神,甚至全神贯注。
“啪。”智天玄又是一子落下,气息紊乱的吴毅举起棋子四处看了看,骇然发现自己大龙气脉已断,无路可退。
手中的棋子无力地落到棋盘上,欢快地滚了几圈后,宣告了吴毅的失败,此时不过下了四十九子,吴毅连另辟一路的机会都没有,智天玄早已将其他的路数杜绝。
“再来。”双目通红的吴毅看着气脉断绝的棋盘,好像一个赌徒一般,大叫道,哪里有之前沉着冷静的姿态。
又是新的一局开始,只不过此时和吴毅对弈的已经不是智天玄本人了,心智有瑕的吴毅没有发现和他对弈的已经变成了智天玄的一具分身,身上的气息和吴毅差相似,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吴毅心智和往常一样,也不见得看得出来智天玄的手段变化,两重大境界不是这么容易跨过的。
棋局一局一局地开展,有几局甚至不过十数子吴毅就先手之势尽丧,虽然吴毅不服输,强撑了数十子,但还是以失败告终。
如此快的落子速度,一局不过是十数息,一个时辰不到,吴毅的心力就消耗殆尽,摇摇欲坠。
虽然没有一直关注吴毅的变化,但是到了此时,见吴毅还是没有开窍,用新学的太乙神数推演,智天玄不禁眉头微皱,对吴毅的资质产生了一丝怀疑。
这悟性堪忧啊,这样的悟性是怎么领悟出道韵来的,怕不是哪个老怪转世吧。
或许是智天玄的心思被吴毅知晓了,但也是因为吴毅被逼到了绝路之上,危机只有到了无可压制的时候才会倒逼改革,用在此时却是再恰当不过。
智天玄阖目不久,吴毅体表缓缓浮现出之前观想出的十六神的虚影幻象,不仅如此,更有阴阳太极,八卦九宫之图隐现,这些异象出现之后,晦涩难名的字词如流水一般流淌过吴毅的心头,那些异象也随着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异象的出现,吴毅落子的速度不见加快,反倒变慢下来,但此时吴毅早已超脱棋盘之内,双目微阖,顺着气脉而落子。
当然,这样也没有改变吴毅落败的局面,但至少棋力逐渐增长,和智天玄分身对弈的时间长了很多,棋子总目也多了许多,差距在一点点变小。
智天玄感应到吴毅身体的变化,自修炼中苏醒过来,再次将目光投注到吴毅身上,虽然还是一脸淡漠,但至少寒意减了些。
时光就这样缓缓流逝,四面八方不时有修士驾鹤乘舟而过,但是以智天玄的地位,除了少有的几位同为元婴期的修士敢争列以外,皆是放慢速度,当然以他们的坐骑的修为,即便是要抢位也抢不过智天玄的云车。
此时,一架落在智天玄后方的飞舟中,两人席地而坐,这是一架小型的飞舟,加上二人在内统共不过五六人,其他人都是仆役力士一流。
飞舟虽简而不弱,速度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飞舟要快上不少,两侧不少刀砍斧劈的痕迹,这是一艘久经考验的飞舟。
主位的修士俊美无比,广袖长衣,丰神俊朗,平淡的眸子中令人看不出喜怒,收敛的气息下谁知道这是一位金丹真人呢。
倒是客位的修士显得随意许多,靠着侧壁,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手中拿着小桌上的瓜果啃个不停,汁水横飞,从中也可看出二人关系密切,否则也不至如此随意。
客位修士唤作黄如鹤,乃是望族黄氏的子弟,年前才成丹,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丹成三品,资质也算是上乘。
但时运不济,十大弟子之争在这个时候,基本上和他无缘,内心中也没有这么多的负担,这次机会失去便失去了,大不了下一次再尝试冲击此位,十大弟子皆是百年内成为金丹的修士,他还有机会,而且还有两次。
倒是主位修士安中山成为金丹半个甲子之久,在没有得到宗门扶持的情况下毅然闯荡外界,修为已然臻至金丹二重,破开丹壳,丹煞远胜一般修士,虽不能够求得前面的位次,但后面的名次还是有机会争夺一下的。
黄如鹤见对面的安中山心态平稳,默然不语,不禁为他愤恨道“道兄难不成真的要听从上师言说,不去与那王出尘争夺十大弟子之位吗?这王出尘不过是得了好师傅,也没有比我早晋升金丹几日,哪里是道兄的对手。”
黄如鹤话语极具感染力,但安中山在外磨炼多年,心性纯熟,非黄如鹤这样在宗门内初晋升的弟子可比,脸上平淡地好像一湖死水。
沉默了许久,安中山才道“那王出尘实力低微,虽有洞天上真保他,亦有他人不服,我大可顺势而为。”
感应到安中山话语中淡淡的不满,黄如鹤知道事情大有可为,笑道“哪里需要道兄出面,不少道友都看那王出尘不顺眼了呢。”表示出头鸟的自有他人,不必安中山费心。
二人又欢谈了其他几句近来宗门奇事,倒也欢声笑语,待黄如鹤离开后,安中山嘴角才浮现出一抹不屑之色,真的以为他在外多年,不知山门中事吗。
他知道黄如鹤有一族兄也是拜入了灵崖上真门下,虽然修为比王出尘高,但是却要认王出尘为大师兄。
如果所料无差,这黄如鹤就是他那族兄请来的说客,目的无非是打压王出尘的威望,好使他们上位,但是他为了求得十大弟子之位,和他们的利益也有牵扯,互相帮助也无妨。
如黄如鹤说服安中山这样的例子还有不少,毕竟,王出尘底下的师弟们,修为比他高的不少,明面上在上真的压制下不好争那大师兄之位,但是私下里手段可是频频。
这次的这个十大弟子之争,因为灵崖上真的强势插手变得极为复杂起来,底下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