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皇城,镇压四方地脉,九州龙气汇聚之地,更不用说里面还盘踞着一位真龙天子,对于吴毅这样的外道之人而言,自心底生出恐惧来。
其他人已经迈开步伐,与吴毅一道而来的顾清悦,眼含好奇与谨慎之色,也一同入内,只剩下吴毅一人,落在最后面。
钦差往前走了一段,见吴毅没有跟,微笑着道:“陈将军统率千军万马,北虏残暴若斯,也面不改色,当不怯此行才是。”
明褒暗贬!
他却不知道此刻吴毅后背,冷汗直流,整个后背,湿却大半,正面倒是如常,吴毅尴尬着点了点头,跟了去。
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辛,在此地,吴毅连定运星盘都不敢偷看,不得已,吴毅只得暗自观想那大极王朝气运金龙逆鳞的图纹,观想了几轮,那压抑之感,总算退却不少。
只不过,观想久了,吴毅好像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吴毅惊讶甚至带着恐惧的心情,发觉自己竟然觉得这威严的皇城,竟然有几分熟悉之感。
自己可是初次到来呀!这莫名的熟悉感,不必多言,一定是与那气运金龙的逆鳞图纹有关。
“正朝已散,官家在审阅奏章,审阅毕,才会接待外人,你们到时候就在候门处等着,听见有公公唤你们入内,目不斜视入内!官家问你们什么,你们回答什么即可!”或许是进入了皇城的缘故,这钦差也不敢高声言语,低声对吴毅吩咐道。
事实,类似的话语,他已经说过不下三遍,只是到底不放心,若是吴毅二人圣前奏对失差,落下把柄,他也要担当责任。也就是吴毅这样第一次奏对的人,需要多说几遍,其他人,甚至不需提点。
吴毅与顾清悦一齐颔首应下不提。
这皇城为一道道高耸的城墙所阻挡,很多地方,一年四季也未必有太阳照射到,有几分阴森之感,脚下是平整坚固的白石,远远观之,好似遍地为玉,因为不得骑马,真的是望山跑死马,走了快有半个时辰,才走到候门处。
这里的队伍,几乎排成了一条长龙,粗略观之,不下于五十人。
这就是神州皇帝的日常,每日除却早朝,阅览奏疏之外,还需要接见四五十人。
这其中,很多人都是和吴毅一样,因为作出杰出贡献之后,千里甚至是万里迢迢赶到京城,得以面圣。
对于很多人而言,这是一生之中,少有的高光时刻,有这一个经历,完全可以书写于地方志内,传诵于后。
只是真正的事实,就是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可能都说不三分钟,就要换人。
这么多人等候,凭什么让你占用这么多的时间。
将吴毅二人领到候门之后,钦差大人就离去了,他的任务至此结束,吴毅看向四方,有军装者,有宽袍者(即文官),两方泾渭分明,甚至都不愿互相交谈一二。
此刻的吴毅,也是一身军装,身无功名,以军功起家,此刻的吴毅,自然当服军装。
具体来说,戴一顶光灿灿铁幞头,拴一条云彩彩红抹额,披一副黑扑扑戗金乌油,系一条攒八宝玲珑碧玉带,穿一领如泼墨俏身皂罗袍,着一对踏山麂皮靴。
本来还有一把一张鹊画宝雕弓,一壶点钢凿子箭,以及两条水磨打将鞭,只是这些杀伤兵器,都在入城之前,被卸去了。
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让你带着兵器面圣。
说来可笑,这身衣服,还是离去之前,张天闻送与自己的,是他珍藏的好宝贝,要置办这一身,若是没有个万两银子,怕是做不到。
在战场之,穿这一身,就是自寻死路,特别是当你冲锋陷阵的时候,更是如此,显眼如斯,敌人的箭手还嫌自己战功不多呢!
此物过于贵重,本来吴毅想要推辞的,不过那钦差说无妨,吴毅也就厚着脸皮带来了,一路都珍藏着。
直到入中都前,才佩戴齐整,光是穿戴这一身,吴毅都耗费一番功夫,没有三两个人帮助,都穿不。
就装容而观,吴毅像是一个将门子弟,特地前来寻求朝廷荫蔽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由,其他人都不敢前与吴毅攀谈,只是远远看着吴毅,有羡慕之意,只是羡慕之外,少不了嫉妒。
吴毅落个清净,反正不想与这些人交际,独自寻了个位置,直接坐在了地,悠哉悠哉地看着天空,若是此刻刁一根狗尾巴草,那就更好了。
吴毅被旁人一阵鄙夷,果然是个纨绔子弟,一点礼数也不在乎。
顾清悦一身华服,头发满是华丽的装饰,衣服满是斑斓花色,耀眼至极,好似万蝶之后,此刻自然不可能像吴毅这样粗俗,高傲地站着,默默等候。
她出身侯门,自小就受到过良好的家规教导,见吴毅如此作态,自然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吴毅,阶级之分,昭然若揭。
说来也奇怪,越是深入皇城,吴毅的心态越是平衡放松,就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奇了怪了,莫名其妙,否则,吴毅哪怕在不知趣,也不会如此大胆,在皇城里面跨坐。
半个时辰过去了,正是日昳时分,也就是未时,相当于13点到15点。
内中传来消息,听说官家已经看完奏章了,此刻正召见众人入内呢!其他人连忙在候门外向内观望,使劲伸长脖子,好像脖子越长,就能够叫到自己。
吴毅伸了一个懒腰,不在乎这些,其他人都是清晨早早就来,自己可以说是最后一批到来,哪里这么快轮得到自己。
顾清悦推了吴毅一下,低声道:“你这样,可是要连累我的!”
“不急不急,还慢着呢!时机一到,我自然会起来,眼下,先让我眯一会儿!”言罢,吴毅打了一个哈欠,竟然真的睡去了。
顾清悦气得使劲踢了吴毅几脚,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只能够自己生闷气,此人之前还是中规中矩,怎么到了现在,反倒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