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族阖族不过数万人而已,生活在山地贫瘠之地,便是人口想要增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少不得去争夺资源。
这一争,他们也就失去了中立的地位,一旦涉足战争,想要脱身,又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数万人,再团结,充其量就是在周边一干小族中,取得相对优势地位而已,大极王朝这等庞然大物,他们是没有资格触碰的。
逸气可以维持稳定,就好比水能够灭火,但是火势一旦成为燎原之势,可就是杯水车薪了,水还不及浇灭火焰,就会被蒸发为水汽。
逸气也是一样,若是外界的冲击超过限度,内部也会进行调整,并不是真的一成不变,吴毅以往的看法,其实是有问题的。
变化与不变,本就是很难解释清楚的东西,有些时候,看似没有发生改变,但是事实上已经天翻地覆,有些时候看似发生了改变,又是换汤不换药。
标榜自己接力赛,但是究竟接力了多少,接力了什么。
批判对方是拳击赛,但是对方互相拳击,是为谁表演,最后还是士绅的钱尽数退回,百姓的钱三七分账,内斗再重,他们的本质也是一样的。
这就是数个月以来,吴毅观察白马族日常所体会出来的事情,好像触及到了变与不变的那一扇门,但是想要进入,则又隐隐约约隔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夏日时节,溪水潺潺,蝉鸣不绝,不知不觉,吴毅已经在度筇县附近待了半年时间。
一段对于修士而言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但是对于凡人而言,若是在亲戚家住这么久的时间,怕是要惹人嫌弃了。
最关键的是,推选制在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几位皇子的治理能力究竟如何,已经可以窥见几分了,很多之前不下注的人,已经开始逐渐下注了。
总而言之,吴毅不可能在这里待很长的时间。除此之外,尽管此处距离海岸不远,但是西海之水中的死气无法深入,对于急需死气修炼的鲤鱼而言,有些麻烦。
不愿就此放弃,逸气对于现在的心魔身而言,重要性完全不逊色于黑莲,吴毅心中有明悟,若是能够将这二者融会贯通,自己心魔身的成仙之路,该是畅通无阻。
于是,吴毅便打发饕餮带着鲤鱼前往海岸,让鲤鱼得以收摄死气,自己依旧留在度筇县,等候时机变化。
其实,也不能够说吴毅钻牛角尖,因为就在这些日子,度筇县周边的逸气时而活跃,时而消沉,吴毅可是没有动过,完全隐藏在幕后,所以此事与吴毅无关。
换而言之,有什么为吴毅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但是近月来,人来人往,吴毅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全知全能,那就只能够用笨办法,“守株待兔”了。
真要是取巧,将魔念种子布置下去,方圆千里的生灵都会成为吴毅的眼睛和耳朵。只是担心如此做,会引发逸气变动,吴毅才没有真正施行。
所以,哪怕是自己的举动如何怪异,令人不解,吴毅也依旧没有移开半步,决定了的事情,就做到底。
而最后,也没有让吴毅一番心血白费,终于,在半个月以后,一位白衣秀士造访度筇县,身后带着十数位衙役,该是公门出身。
这白衣秀士丰姿英伟,耸壑昂霄。步履端祥,循规蹈矩,一看就不是常人出身。
一路行来,头角峥嵘的年轻人吴毅看过不少,之所以能够断定度筇县的逸气之变,就是与他有关,则是因为吴毅在此人身上,感应到了皇气。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白衣秀士,应该是某位皇子的门客,此行是受了那位皇子的命令而来。
在大极王朝西部领土行推选制的皇子,则是大皇子鲁王,但是这位白衣秀士,究竟是不是鲁王门人,还不能够断定,只能够说大概率如此。
吴毅在远处眺望着这支人马,没有任何举动,就是简简单单地看着,此刻于吴毅而言,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随着这支人马进入县城,盘踞在心魔身身上的逸气,也随之发生改变,变动幅度其实不大,但是问题在于,这次逸气的变化,吴毅是能够追寻到其规律的。
白衣秀士来到这里,名义上是为了谋求与白马族进行经济层面的合作,因为白马族生活的地区,有一种稀有的树木,割开树皮之后会流出白色的汁液,是天然的白漆,除虫防腐,还有一股清甜可人的芳香,令人痴迷,大极王朝的一干贵族对此很是喜爱。
只是白马族尚白,以该树为神木,每年取用不多,加之这汁液本就不多,所以这白漆有价无市。
鲁王为了加速自己治下县域的经济发展,便盯上了此物,可以想象,若是为鲁王得逞,这树木,基本上也该是灭绝的时候了。
尽管如此做,有些竭泽而渔的意思,但是鲁王要的是这九年他治下地区的发展,九年之后,是否能够可持续发展,说实在的,与他关系不大。
白衣秀士一行此来,是要灭绝白马族圣树来的,自然不可能得到白马族一族百姓的拥护,没有把他们赶出去就不错了。
鲁王为了自己能够在推选制下取得最终的胜利,要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为此竭泽而渔也不在乎,白马族则是要保护自己的圣树,拖延不断。
一方是大极王朝的大皇子,一方是西部边境的一个小族,强弱地位,不言而喻。
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够这么简单地看待,白马族真要是这么容易被拿捏的柿子,推选制举行也有数百次了,以往觊觎圣树的皇子多了去了,为什么没有得逞呢?
因为这些地位崇高的皇子们,同样有弱点,而且是一眼就能够看出的弱点,在进行推选制的时候,他们必须保持完人的形象,若是因为逼迫小族导致对方叛乱,可就得不偿失了。
以往,白马族人如此一恫吓,对方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