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你不要见色忘友哦！”

    高个女孩才不肯走，斜眼看着李长夜，起哄道：“帅哥，你要追我们齐齐哦？那你先哄好我们两个姐妹嘛。”

    李长夜看看齐云歌，真就点点头：“那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哈哈哈哈。”

    两个女孩一起大笑起来：“齐齐，是他自己要请我们吃饭哦。”

    另一个卷发姑娘立刻提出要求：“我要吃牛排！”

    齐齐眼睛一翻：“第一次见人家就哄人家请客，人家还以为我们是饭托！警告你两个别丢我的人哦，今天吃饭我来请客！”

    “你请，你请我也要吃牛排！”卷发姑娘高呼。

    “那个……”李长夜小心翼翼地摇摇手：“对不起，我不能吃牛肉。”

    “啊？为啥子哦？”两个姑娘大惊小怪。

    齐云歌没好气解释道：“因为他是道士啊！道士不能吃牛肉，不能吃狗肉，不能吃鹅肉，还有乌鱼、鳝鱼、乌龟、鲤鱼，通通不能吃！”

    两女孩听了更惊，一个道：“啊？他还真的是道士呀？”另一个道：“啊？道士这么多不能吃啊？”

    李长夜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齐云歌：“你知道的还不少嘛？”

    齐云歌得意的哼了一声：“上次我说给你寄牛肉干吃，你说你们道士不能吃牛肉，我就查了一下百度，看你有没有骗我啊。”

    卷发女孩却是想到了另一方面：“齐齐，那他真是道士的话，是不是也不能谈恋爱啊？”

    齐云歌凶巴巴看了一眼李长夜，不屑道：“啥子不能谈恋爱哦，堂客都能娶哦。走啦走啦，带你吃牛排去——至于你嘛，羊排鸡排鱼排自己挑，姐姐请客。”

    三个女孩儿便嘻嘻哈哈的，拖着李长夜去旁边商城里吃饭了。

    李长夜这才知道，吃牛排的地方原来不仅有牛排。

    他是第一次用刀叉，但互联网这么发达，自然也不至于闹甚么笑话。

    吃饭时了解了两个女孩的名字，高个子叫做胡玉洁，卷头发叫彭楠楠，都是齐云歌同宿舍的姐妹。

    吃得差不多了，李长夜自己先去结了账。

    这不是什么特别正宗高级的西餐，做的大众生意，价格也比较亲和，四个人三百略出头，倒是惹齐云歌埋怨了几句，说都说了姐姐请客，你跑去付啥子钱。

    胡玉洁和彭楠楠倒是夸了李长夜几句，说他年纪不大蛮有绅士风度。

    除了餐厅，彭楠楠给齐云歌使个眼色，拖着胡玉洁溜了。

    留下一对少年男女，在附近的街道上慢慢溜达着。

    默默无语地走了一会儿，齐云歌忽然轻笑道：“喂，你跟网上有些不大一样嘛，没想到，你还是蛮沉默的男娃咧。”

    李长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可能是还没习惯，其实我没怎么和同龄人交过朋友，嗯，更别说是女生。”

    齐云歌眼神微微一亮，笑容便格外灿烂了些：“老实说，是不是我长得太好看，给你感觉不自在啊？”

    李长夜见她笑意明媚，心中一跳，视线连忙转向别处：“啊，啊，没有没有……”

    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没有不自在，还是齐齐没有太好看。

    齐云歌看他脸都红了，大觉有趣的同时，也决定暂时不再逗他：“对咯，问你哦，你还记得那个做探险的主播吗？现在好像看不到咯。”

    换了话题，李长夜顿时放松下来。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怜悯地摇摇头：“他那样乱搞下去，真的容易出问题，可惜他不信我说话，怎么说都不听，我也没办法了。”

    “哎，其实也难怪他不听，我跟你聊了这么久，我知道你绝对不是骗子，但是你说世界上有妖魔，我还是觉得很难相信啊。”

    “不信也很正常嘛，你们从小受到的教育，生长的环境，都告诉你们那是迷信是假的，无论你再觉得我可信，也没办法发自内心的认同啊。”

    李长夜一副老子早就看透了的样子。

    大概是大半年前，李长夜刷短视频时，忽然看见一个男人的直播，那是个东北人，声称自己祖传的跳大神本事，专爱在晚上，去一些有灵异传说的地方探险直播。

    底下看得人还真不少。

    李长夜以为是半个同行，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发现那男的除了不知哪儿捣鼓来的几段残缺不全的咒语，什么狗屁本事也没有，纯粹无知者无畏，为博眼球赚钱而已。

    可正当他想退出直播间时，忽然发现，那男人背后有些动静不对。

    李长夜一下就明白，这家伙，上得山多终遇虎，这是真摊上事儿了。

    见死不救不是他的风格，但远隔千里也没法救，李长夜只好拼命打字，给那个男人示警，还教了他一些普通人也能用上的小招数。

    譬如陈观主用过的握固，就属于这一类。

    那主播大概是为了节目效果，也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称李长夜必是位藏在民间的高人，还真就照着他说的办法一一施展，九死一生地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

    当然，九死一生是看在李长夜这明白人眼里。

    至于那男主播，还有那些观众，估计都不知道他有多少次和死亡擦肩而过。

    逃出生天的男主播，还继续着他的表演，嘻嘻哈哈地和李长夜互动，李长夜就劝他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毕竟你没有真的传授，这事太过危险。

    不料男主播当即翻脸，口口声声称李长夜是“同行相轻”，直接把李长夜踢出了直播间，还大肆宣传他已经知道了李长夜是哪门哪派的弟子，自己不日就去拜访李长夜，跟他比个高低云云。

    反正演的是不亦乐乎。

    李长夜也有点小郁闷，好心好意想救个人，结果给人当了把道具，还是用完就踢飞那种。

    正当他准备睡觉时，有个叫兔子小姐的发私信给他，说想和他请教一些灵异知识。

    李长夜就扔了个某信账号过去。

    就这样认识了那天正好失眠睡不着闲得蛋疼的齐云歌。

    齐云歌热爱各种灵异迷信的玩意儿。

    可是骨子里并不相信，纯粹是好玩儿。

    李长夜也不是个爱卖弄的人，几句一聊，感觉对方既不懂也不是真的相信，也就不再多说这方面的事情。

    不料齐云歌对李长夜的道士身份好奇起来，三不五时找他聊聊，待确认了他真的是从小长在道观里的小道士，兴趣就更浓厚了。

    她生活里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物，越了解越觉得新鲜。

    譬如问李长夜在干嘛，李长夜说我在种菜，女孩儿就说真的呀？那你给我看看你种的菜，李长夜就顺手拍一张菜地过去。

    慢慢的，齐云歌就通过一张张照片、短视频，参与到了李长夜的生活里。

    她看过铁拐李的铜像，看过李长夜的几间矮房，看过菜地和葫芦架，看过葫芦潭的碧水，看过桃花盛开如云霞的小桃林。

    偶尔也开玩笑，说你家真的好美哦，我以后毕业了混不好，去你那里当个小道姑，跟你一起经营道观好不好？

    对于齐云歌在繁华都市长大的姑娘，可能很难理解她随口说出的玩笑话，对于一个在深山中的长大，对妖魔比对人类还熟悉的孤独少年，会造成多大的冲击。

    李长夜的某信上一共就没几个人，草山之外的，更是仅只齐云歌一人。

    后来李长夜就说，等我哪天能出去云游了，我第一站就来江城看望你。

    李长夜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观里越来越待不住，甚至违背祖训偷偷落跑，这其中心思的变化，齐云歌到底占了多大的比重。

    江城的街道上，夜幕渐深，街灯一盏盏亮起，伴随着高高低低的地势，像一个走不出的迷梦。

    走着聊着，李长夜也慢慢摆脱了初见的羞涩，能够比较自如地陪着女孩儿东拉西扯了。

    齐云歌领着他去自己的学校转了一圈，遇见认识的女生，对方不免“啊啊啊”的叫着起哄。

    齐云歌还带他去了宿舍楼，指着某间窗户告诉男孩自己的房间。

    带着江城口音的普通话悦耳动听。

    不时蹦出的方言俏皮可爱。

    淡淡的香气从鼻尖飘进心头。

    肢体的偶尔触碰掀起阵阵奇妙的颤栗。

    不得不说，这是李长夜活了十八年从未有过的体验。

    如饮醇酒，身心已醉。

    让李长夜暗暗欣喜的是，对方似乎也很沉醉于这样的相处。

    他到底是低估了自己的颜值对异性的杀伤力。

    而齐云歌也许并未留意到，自己对于李长夜的兴趣点，也从“哇塞我有一个道士朋友哎”这种基于猎奇的动机，无比融洽地转换为“哇塞这个男生好乖哦”这种基于苯基乙胺的悸动。

    “我家那个道观很小的，香客一般会去山上的大道观，来我们这里的，只有附近的村民，初一十五又是会来，我经常一个人待一天，都看不见有人来。”

    大概是这样的描述，让齐云歌对李长夜的经济情况形成了某种误解，所以她义不容辞的找了一间看上去还不错的宾馆，并且坚决无比的付掉了房费。

    “不早了，你赶路辛苦，又陪我走了这么多路。好好休息啊，我明天没有课，带你去舞乐山玩好不好？早睡早起啊，起得早可以不买门票的！”

    齐云歌第一次和男生走进宾馆，虽然她并不会住在这里，但时两颊还是飘着两朵始终不散的红云。

    偏偏要做出大咧咧的姿态，一本正经地交待着明天的行程。

    其实她刚接到信息得知李长夜要来，想好的念头是带对方去市中心那些热闹处逛逛。在她想来，对方在山里长大，哪里还要看什么山水？肯定要去感受都市繁华啊。

    不过吃饭时李长夜私自买单的行为，让她发现这个男生还是有一点大男子主义的。人家一个香火很差的庙里的小道士，真去了那些繁华所在，打肿脸充胖子的抢着花钱，自己又于心何忍。

    所以话到嘴边，改成了距离江大不远的舞乐山。

    可怜李长乐哪里能揣摩到女孩这一番柔肠百转的用心？只是“恩恩”的点着头，然后坚持要把女孩儿送回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