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了老母,孟符站起身来缓缓的舒了口气,出来以后便让人去给王嫱送信,而后他转过身去了书房找了书吏,拾起了之前的关于山匪的卷宗。
山匪盘踞在庆州府一带,已经对庆州府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前段时间土匪更是猖獗,竟然下山劫掠了一座村子,劫掠了一番之后扬长而去。
这次还死了三人,受伤十七人。
孟符这阵子都为这件事忧心不已,偏偏如今家里还又是多事之秋,他皱了皱眉,伸手揉着眉心。
对于王嫱他没有太过担心。
虽然他心里也隐隐厌恶和排斥母亲的强势,可是他思索问题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带了母亲的影子。
一个女人,已经替一个男人生儿育女了,就算是中途有什么不满的,男人低头以后,她除了顺势下楼梯,还有更好的出路吗?
他了解王嫱,也自认为吃定了王嫱。
现在更要解决的是放在眼前的山匪的事,这帮山匪闹腾的厉害,巡按大人已经快要来了,他若是不能在巡按大人到来之前解决这件事,政绩就会受到很大影响。
而解决了之后,这还可以是去跟王太傅谈判的另一重筹码,因此这件事十万火急。
他放下了卷宗,随口吩咐书吏:“上回抓到的那个活口,还是什么都不肯吐露吗?”
书吏恭敬的应了一声是,道:“府台大人,巡抚大人那边已经再三来函责问”
这件事进展缓慢,孟符自己也焦虑不安,站了起来皱眉道:“苏同知呢?去找苏同知来。”
不行,一定要想法子将这件事彻底平息,他点了点桌面,皱着眉头有些疲倦:“部堂大人调给我们三千兵马,人数不够”
的确不够,西南山上的贼匪们强悍,加上西南山附近是水库,易守难攻,这点子兵马实在是不够做什么的。
他之前跟苏同知两个人的意思,都是去跟巡抚再增调人手。
他的吩咐还没说完,一个书记便从外头狂奔进来,喘着粗气说:“府台大人!苏同知苏同知他带着人去打西南山了!”
孟符一愣,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紧跟着便爆发了雷霆之怒:“糊涂!”
西南山易守难攻,且贼匪们都昼伏夜出,踪迹难寻,若是这么好打,他们早就已经把这批匪患剿光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苏万州这个家伙怕是想立功想疯了!竟然不跟他商量就私自带兵去剿匪!
他觉得头有些晕眩,正要出去,就又站住了脚,唇角勾起一抹笑重新又坐下了-----急什么?
苏万州越是急进越是冒失,就越是能衬出他的沉稳和善后的能力来,不是吗?
原本巡抚大人和巡按大人就看在王太傅的面上对他多有忍让宽容,若是再把王嫱接回来,收拾好庆州府这个烂摊子
那他这次从四品平调进京城进六部,甚至是升官,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他几乎都能想到那一天的来临了-----他辛辛苦苦十数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吗?
苏万州的愚蠢,正好能衬托他来,他唇角紧抿,做出一副震怒的模样:“等到苏同知回来,立即来通知我!简直胡闹!”
另一头的朱三太太表现的比孟符还要激动焦躁一些,回去了片刻停留也没有,径直就去了朱老太太房里。
朱老太太在念血盆经,一年之中总有那么几个月是呆在佛堂的,朱三太太驾轻就熟的去了小佛堂,等了好一会儿,老太太一出来,便急忙上前搀扶了老太太的手,恭敬的扶着她出来。
朱老太太就着她的手在椅子里坐了,喝了一口刚烹好的茶,才淡淡的道:“听说元姐儿闹出事了。”
朱三太太巴不得她这一问,满肚子的委屈和心酸加上愤恨便都顺着嘴巴流淌了出来,从朱元如何难为人当众让阮嬷嬷学狗叫,再到朱元如何别有用心挑拨了孟夫人和知府母子的关系,说的口干舌燥,才冷着脸说道:“早就说过这是搅家精,当初大伯送来的时候,就说过怕她类母,可如今瞧来还是跟先头的大嫂一模一样。”
朱老太太早年跟大儿媳妇闹的很不愉快,两人之间嫌隙颇深,一听见这话,便立即拧了眉头:“你们没带她回来?”
这样的是非精,留在外面继续惹是生非吗?
朱老太太冷笑了一声:“早知道当初就该让她随了她那个娘一起去!”
朱三太太心里一突,急忙掩饰搬的垂下了头,见朱老太太不悦,急忙又道:“现在哪里管得了她?她手里有孟夫人的小印”
“那又如何?她姓朱,既然是朱家的人,就该听我朱家人的训导!”朱老太太挑起眉毛冷笑着道:“去把人找回来,要是不听话,绑也给我绑回来!”
她说着,想起什么又低头看了朱三太太一眼,问她:“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朱元的母亲也是难产死的,生了个男孩子便去世了。
这个孩子一直都养在新的朱夫人身边,是朱家人的禁忌,朱家人一直都把这个孩子当成是新夫人所生。
听出朱老太太话里的责难,朱三太太就急忙摆手:“儿媳哪里敢?一个字也不曾提过的”
“没有就好,等她回来,也不必带来见我。”朱老太太嗯了一声,数着手里的佛珠很镇定的说:“既然是个祸害,就不要留了,她父亲那里,由我去说,朱家难道还少了能用的女孩子?送去庄子上吧。”
慢慢的病死,也就是了。
谁也不会想起这个女孩子曾经存在过。
朱三太太心里快意,有些得意的想起朱元曾经说的那句莫欺少年穷来。
当时说的多么志得意满,想得到自己再也没有将来了吗?风水是会轮流转,可是绝不会转到她那里去的。
少年人就是不信邪,总喜欢口出狂言来显示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
可是她们不知道,想要与众不同,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