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擦了擦自己额际上冒出来的冷汗,这回倒是说的挺顺溜的了:“这也是咱们下山之后才收到的消息,听说是知府大人家里出事了。”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麻烦,随从尽量的把事情说清楚了,啧了一声就道:“这种后宅的私事原本不该露出来的,可是冯家却好似是漏风的风车一样,半点秘密都藏不住了,短短两天时间,这些事现在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冯大人家里有个登徒子,又有个敢给亲生父母下毒的女儿,冯大人自己为了消灭罪证,竟然还私底下谋害陈老爷子,想要纵火行凶,幸好陈老爷子命大,事发当晚并不在酒楼当中,不然恐怕要丢了性命”
顾传玠懒懒的抬起眉头摇了摇头。
有趣,有趣。
冯家竟然也有一天会遭到这样的算计。
陈均尧的遭遇他倒是也略知一二,知道上一世陈均尧最后是郁郁而终,死后还是因为无钱下葬而被当地知县给上报了内阁。
这样一代名将,最后却死的如此凄惨,在当时很是叫人扼腕。
可是这一世陈均尧竟然找来了南昌,而且还讨回了公道。
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一环扣一环,借由陈家的事打开了冯家的缺口,而后挑起冯家自己的争端,又设下圈套引诱冯世泽上钩,最后竟然让冯世泽如此倒霉?
顾传玠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朱元。
可是随即他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会是朱元的,朱元就算是有让冯世泽去烧客栈还抓了个正着的本事,她也控制不了南昌官场。
官场上的关系可不是凭借一身医术就能搞定的,就如同他也是重生而且得知先机一样,许多事情还不是一样根本不能任性?
朱元没有那个能耐驱动南昌官场对这件事视若无睹甚至落井下石。
到底是谁?
随从啧了一声很是感叹:“公子,说起来小皇子是出来瞧病的,咱们还差点儿在龙虎山碰上了,谁知道,小皇子竟然在来山上之前还先处置了冯知府呢!”
楚庭川!?
顾传玠怔住,不可置信的看了随从一眼,立即打断他追问:“你说什么?!是小皇子出手?!”
怎么可能?!
楚庭川这个人惯会装柔弱,在大家都以为他必然是没什么用处了的时候却笑到了最后,这就是个笑面虎啊,在没对盛家出手的时候,谁能想到他竟然不是真的病弱呢?
为什么他提前对付了冯家?!
顾传玠还在追问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边朱元已经出了城。
苏付氏直到出了城门才松了一口气,放松的靠在引枕上给朱元缝制衣裳,见朱元在马车里检阅之前写好的信,她又忍不住问她:“元元,咱们现在该往哪儿去?”
朱正松对外宣布朱元已经死了,那也就是说,现在朱元的名帖还有路引,都已经无法再用。
这分明就是让朱元自生自灭逼死她的意思。
虽然苏付氏也不觉得当朱家的人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可是毕竟是一件麻烦事,她很是担心。
“这没什么。”朱元查阅完,将信装进信封从窗口递出去交给杨玉清,抬头看着苏付氏狡黠的弯起了眼睛:“姨母不知道,有些人的脸皮向来是很厚的,有时候读书人才最不要脸,很快他就会跪着回来求我了。”
求我。
朱元冷冷合起书本,目光冷淡毫无温度。
从她重新睁开眼睛那一刻起就已经发誓,会让朱正松匍匐在她脚下。
从今以后,朱正松的人生将反复的在不断打脸当中度过。
苏付氏还是不大明白,放下手里东西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姨母还记得我曾经救过王嫱吗?”朱元笑了笑:“刚才我给王姑娘寄了封信,想必有王太傅帮忙,朱正松是很乐意放下之前对我的怨恨,回来求我回去的。”
本来这个人就是见利忘义,见风使舵的好手。
苏付氏若有所思:“王太傅”
对付朱正松和盛氏,威逼是不大可能了,那么也就是说,王太傅手中有让朱正松给朱元低头的好处?
她摸了摸朱元的头有些感叹:“你这个孩子,说你有一万个心眼也不为过了。我原本想着劝你,若是可以,不如就跟我一道回去找父亲他们”
杨玉清将信鸽放走回来复命,一边还不忘记告诉朱元:“姑娘,我们的人说,咱们出城之前,在城里见到顾公子了。”
顾传玠。
朱元笑了一声垂下头拍拍自己的膝盖重新坐起来:“不必管他,我们先赶往白河庄。”
她吩咐完,摸了摸睡着了的绿衣的脸,轻声跟苏付氏说:“姨母,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虽然我也很不喜欢朱家,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是要顶着这个姓氏的,那里有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乐不乐意要不重要,可是原本该属于她母亲和她的东西,就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再说,朱景先还在京城。
朱元闭了闭眼睛。
之前杨玉清一直在外头忙活,就是因为朱元叮嘱他安排好去白河庄的事宜,现在听见朱元这么说,他笑了起来叫朱元放心,又忍不住捅了捅向问天的胳膊:“你瞧见了没有,姑娘什么都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真是神了,朱元也不知道当真是如此邪门能未卜先知,还是算计人心的本事登峰造极,冯世泽愣是从只是管教不严治家不当,到现在成了个阶下囚。
这可都是朱元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引诱冯世泽从高处跳下坑里的啊。
他到现在还记得昨天小盛氏带着儿女前来客栈求情,朱元当时的眼神和表情。
朱元根本就没打算给冯家留后路,所以冯家人来求情,朱元甚至连见都懒得见,直接关门闭户,还让他去招来了许多人看热闹,把小盛氏和冯琨冯宝嘉给羞得掩面跑了。
顾传玠听完了随从的最后一句话,嘴唇紧闭从喉咙里哼了一声。
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