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华被朱元给弄得恍惚又不安的很,简直把朱元当成了患有脑疾的人,咳嗽了几声,将心里的那点期望还有奇怪压回去,努力忽略朱元竟然知道她的身份来历的事实,摇了摇头回应了前面伙伴的呼喊,笑着说:“姑娘别开玩笑了,我还有事要到前面去,不然只怕班主责怪下来,我又要受罚了。”
她到底是还没成名。
这个时候是可以任由班主打骂或是责难的时候。
可是就算是成名了,也未必就好。
朱元至今还记得太华当时被送进襄王府的情景-----她穿着一身素衣,形容惨淡,被襄王禁锢在他的王府一座院落里。
一开始襄王对她还有几分兴趣,觉得她桀骜不驯,是个有棱角的美人儿,对她很有耐心,可是渐渐的,襄王就开始动手了。
不仅动手,还时常打骂。
朱元一开始也并没有想管这件事,她自己尚且一身的麻烦,哪里有空去管别人?
是太华先帮了她的忙,那天她的女儿呦呦被那些不知分寸的妾侍弄得掉进水塘,大家都做鸟兽散,唯有太华跳下去,替她将呦呦捞了上来。
虽然后来呦呦身上的毒很麻烦,但是终究还是解开了,要是没有太华,呦呦早就没命了,撑不到师父研制出来的解药。
她想到从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上一世她听太华说起过的,太华是苏州定县人,父亲母亲是遭遇了蝗灾,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会把她给卖掉,好能撑过那个冬天。
她最先被卖到戏院里学唱戏,从四岁开始被卖入戏院,走南闯北,终于在京城出了名,被一家侯府看中,买进了侯府。
后来在侯府不唱戏了,她们让她当丫头。
她便开始当起丫头,在侯府姑娘身边伺候。
她为人机敏又谨慎,是吃惯了苦头的,因此倒是还挺受姑娘器重,日子渐渐的好过起来。
可是等到后来,姑娘的未婚夫找上门来,一切都不同了-----侯府的姑娘,配的按理来说也是门当户对的人,一开始也的确如此,可是那家人出了事,家世逐渐没落。
女方这边都以为男方那边没人了,谁知道还是找上门来了。
侯府不想要这个穷女婿,也不想认这门亲事,侯府的姑娘自然也不想嫁一个这样的人,寻死觅活的闹腾的厉害,终于把那个后生赶出了府。
那时候她是去替姑娘确认的,看那穷小子到底走了还是没走。
可是她不忍心了。
那个穷书生可怜兮兮的,病的连命都快没了,被扔出了府其实就是死路一条。
她动了恻隐之心,拿了自己的月银替他在外面租了一间屋子,而后给他请了大夫。
渐渐的,她逐渐和这个穷书生越来越谈得来。
她虽然进了戏院,但是会的无非也就是那些唱词,真正认识的字却极少,穷书生就教她认字读书。
后来有一天,穷书生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妻子。
她震惊了,她乃是下九流的戏子出身,而后又成了奴籍,就算是眼前的这个穷书生,其实也是她高攀不起的。
她果断拒绝了。
可是穷书生却不肯放弃,他跟她说别提什么门第身份,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落魄书生,他只在乎这份患难与共的情分。
她怎么可能对这样的人生出拒绝的念头。
她把穷书生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紧紧的抓住,从此以后一心一意的供养起他,并且让他去考科考。
而后他真的中了进士。
从此以后飞黄腾达。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已经得到了救赎,已经熬到头了。
可是转头他却娶了侯府那个之前还拒了他亲事的姑娘。
这个当初他恨得咬牙切齿的,认定为趋炎附势的侯府姑娘,他转头就在人家示好之后就去提亲了。
可他也没有放弃她的意思,他跟她说,会让她做妾。
她什么也没有想,那个时候她也没有资格想-----身契都还握在别人手里,她怎么可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后来她真的成了他的妾侍,然后辗转被送了出去,送给了襄阳的一个官员,而后又到了襄王手里。
她说她的人生已经完全没有指望了,之所以还活着,只不过一口气不消,想要问一问那个人,为什么而已。
可是她哪里有机会问?
身份已经是天壤之别,她连襄王府都出不去。
朱元后来跟她成了朋友。
只是受了太多的苦,太华的身体终究还是撑不住了,拖了几年终归是去世了。
在她还没来得及替她找到家人的情况下去世了。
朱元一直觉得对不住她,算计着时间想要去浙江的路上的时候抽空去找她,可是后来被吴顺和兴平王的事情拖住,一拖就拖到现在。
不过她终于还是找到了。
朱元认真的望着她摇头:“我没有开玩笑,我是想替你赎身的,太华,你想一想,是想要在这里继续唱戏,还是想要跟我回去,我承诺还你自由,你若是想回去找你的父母亲,我也一定会尽力替你办到。”
前世答应过你的,今生我都会替你办到。
楚庭川眉头紧皱的看着朱元,总好像这时候的朱元跟之前又有不同。
她认识眼前的李太华,可李太华对她分明全无印象。
那是为什么?
向问天也惊掉了下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朱元会认识这么个人物。
苏州跟青州,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地方嘛。
而姑娘去的地方有限,她那么小,总不能那个时候就认识眼前的这个李太华了。
那么,姑娘到底是为什么要提她赎身,而且竟然还能把人家的来路说的那么清楚?
李太华迟疑了,因为她在朱元身上的确看到的都是满满的诚意。
要说选择,她当然是想要回家去,戏班子哪里是那么好呆的,她们现在渐渐大了,要面对的麻烦越来越多。
可是她不想走这条路。
眼前就有一个机会摆在这里
她咬着牙,认真的思索了很久,才目光复杂的问她:“姑娘是什么人?家住哪里?若是方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