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沉默了一瞬,周围的姑娘们都等着看好戏了。
而朱元身边的绿衣跟水鹤也觉得不对,轻声在背后问朱元:“姑娘,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进二门的时候,并未见到说好会来接的赵嬷嬷,而卫家的夫人们虽然没有冷言冷语,但是却也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打发她们来这后院。
来这后院也就算了,竟然连寿星都不让朱元先去拜见。
现在这些姑娘们也一个个都乌眼鸡似地,眼睛简直长在了头顶。
向问天之前曾经跟他们说过的,说朱元曾经在云上阁被这些贵族小姐们奚落侮辱,她们虽然不在现场,但是现在看看这周围人那种看猴子似地目光,就已经觉得难以忍受了。
朱元点头。
现在还并未看见卫大夫人,想必是卫家的老太太和二夫人三夫人的功劳。
卫老太太和二夫人三夫人想撮合这门婚事,因为徐家跟二夫人有些关系,这门婚事成了,那卫敏斋以后自然就不能撇下二房三房不管,而且会因为这门亲事绑的更牢靠。
而她却是卫敏斋请来砸场子的。
之前她来给卫大夫人治病,其实就已经表明了卫敏斋的态度。
对于她这个破坏的人,卫老太太和卫夫人卫三夫人当然是要尽力阻止了。
所以一来就把她扔在这堆尊贵的侯府伯府千金们聚集的地方,而显然卫家姑娘们也并没有当主人要好客的自觉,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吧?
朱元不动声色的带着绿衣跟水鹤到边上的秋千架边上坐下。
不管多少目光注视着她,不管这目光里头蕴含着多少东西,她都全当看不见,坦然自若,连神情也并未变一下。
卫家姑娘们目光复杂的望著她,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佩服她。
要是换做寻常姑娘们遇上这种冷场且被全场排斥的情况,说不得就要哭着跑了,可朱元就是有这个本事。
她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当然,其实换个说法就是脸皮忒厚。
钱嵘咬了咬唇,握住徐游的手:“姐姐别理会她,她就是个混不吝的,你越是搭理她,她就越是上脸!”
其实她终归还是有些怕了。
要是再找朱元麻烦,被朱元扫了脸,那可真就不大好看。
母亲说的是,杨书生的事好不容易过去了,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她安安静静的,等到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大家的记忆都淡忘了,自然就都是好时候了,可如果她再招惹朱元,闹出什么事来,那可难以收场。
别说是徐二少爷,到时候就连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未必肯娶她。
徐游大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真是吃一堑长一智,阿嵘经过这次教训,竟然也学乖了,知道不能惹的人终究是不能惹的。”
平鱼一直跟在钱嵘背后不敢说话,但是听见这句挑拨意味已经异常明显的话还是忍不住右眼皮一跳,出声笑道:“姑娘,您之前不是说头上的珠髻有些紧了吗?咱们去后面换一个吧?”
她是被二夫人严格叮嘱过的,绝不能再让钱嵘闹出什么事来,当然不能任由钱嵘被挑唆。
这么想着,她看了徐游一眼。
心里心惊肉跳。
虽然姑娘嚣张跋扈了一点儿,但是却从来不会躲在背后让别人当出头鸟去出头,徐游这做法,虽然是大家姑娘,但是也显得太心机且薄凉了----她明知道钱嵘这两次遇见朱元都出了大丑,而且在家里现在处境尴尬,好歹是亲戚,徐游却逮着一只鸟儿使劲的拔毛,这也太赶尽杀绝了。
平鱼一出声,原本已经被激的发怒的钱嵘便立刻冷静了下来,她抿了抿唇,歉意的看了徐游一眼,便答应了。
在秋千架底下的水鹤机灵的很,一面给朱元的手炉里头加了两块碳,一面笑着对朱元道:“姑娘,我觉得这位钱姑娘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倒真是个机灵的丫头,朱元笑着看了她一眼,却正好听见有人扬声喊了她一声。
她挑眉望过去,看见一个眼生的姑娘,便笑着应了一声:“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
那个姑娘站在徐游边上不远处,冷笑了一声说:“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朱姑娘的母亲曾经还是才女,想必朱姑娘也是家学渊源,大家既然都是来做客的,闲着没事,不如来对一个对子,如何?”
对对子?
走到廊下的钱嵘站住了脚,没再动了,往外看了一眼朱元,再看看那个闹腾的姑娘,眼皮子动了动----应当是贺家的姑娘。
她也跟自己一样,是最喜欢徐游的。
听见家学渊源四个字,众姑娘中间有些细碎的嘲笑声传出。
有人更是直言不讳:“什么家学渊源,分明就已经灭种了”
这话说的就实在是太恶毒且不客气,直接就点明朱元跟朱景先如今已经不是朱家的子弟,而其他的朱家人都已经死了。
绿衣气的发怔。
这些姑娘们,其实除了说话文雅一点,其他跟街上吵架闹事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更不如,这些姑娘们骂人的功夫,比那些泼妇们还恶毒多了。
她看向朱元:“姑娘”
而那个贺家姑娘已经不等朱元的回应,径直就扬声念道:“东鸟西飞,满地凤凰难下足!”
众人都哄然一声笑起来,再也顾不得矜持,纷纷给贺家姑娘喝彩:“这个上联好,入情入境,贺二你长进了,不愧是跟着虞夫人读书的女弟子!”
这分明是在骂朱元是野鸟,不配在这群凤凰当中立足。
连绿衣都听出来了,攥着衣襟气的发抖。
徐游自始至终都仍旧保持着她的仪态,静静的喝了一口茶,掩住了嘴角那抹嘲笑。
朱元冷冷笑了一声。
贺二学了一点儿虞夫人的本事,就迫不及待的要拿出来炫耀显摆了。
踩着她既能讨好卫老太太和徐游她们,又能扬名,真是好算计啊。
众人都扬声催促朱元对。
更是有人冷笑:“对什么?怕是连这意思都听不出来,你们也太难为人家了。”
她话音刚落。
朱元已经笑了一声,以压过全场的音量大声念道:“南麟北走,满山禽兽尽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