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老爷到底是站住了。
等到他回到家,犹自还有些失魂落魄,跟正要出门的大哥徐兆海撞了个面对面。
徐兆海如今正忙的很,被这个失魂落魄的弟弟一撞就忍不住大为光火,尤其是徐二老爷还板着一张脸活脱脱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两银子,就更是让徐兆海皱眉:“你怎么回事?!堂堂一个国公府的二老爷,站出去连人家普通人家的男人都不如,哪里有半点国公府的样子!”
徐二老爷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张口。
徐兆海却也懒得管他了,他听说朱家出事了,正要急着赶去问问情况。
那账本实在是太金贵关键了,如果落到了别人手里,那又是一个难题。
现在父亲在云南那边的处境越发的尴尬,朝廷这边死命的下命令催促他们早些将那些反贼给平定了。
可问题是现在他们要是真的把反贼给平定了,那到时候平南侯那帮人逼反良民,煽风点火,要挟朝廷,企图拥兵自重的那些烂事儿就会被揭露出来。
偏偏英国公府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就是那本账册。
如果平南侯府出事,英国公府那也是绝对没好果子吃的。
所以善于打仗的英国公才在这件事上一拖再拖,眼看着大军都已经到了云南境内了,可是这么久了竟然毫无建树。
现在关键就在于账册上头,如果这账册被她们英国公府给得到了,那英国公府的处境就豁然开朗了,到时候没有掣肘,想要不给陆家脸面就不必给,直接平乱拿了军功,陆家还能怎么样?
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陆家还得指望着这些昔日的盟友给拉一把呢,难道还敢真的跟英国公府闹翻不成?
所以说,这真是愁死人了。
他皱着眉头深吸了口气,急匆匆的越过徐二老爷走了,连一句话都懒得再跟二老爷多说,反正说了也没用,这个弟弟自小在家里就是个透明的。
徐二老爷抿着唇回了自己的院子,还是有些坐立不安,几次都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又重新坐了回去。
徐二夫人看的有些茫然,不知道他怎么这样为难,她们夫妻感情向来是很好的,见二老爷实在是如坐针毡,便轻声问他是怎么了。
在夫人跟前徐二老爷就自在的多,他最终还是没有瞒着夫人,将自己去见了朱元的事跟徐二夫人说了:“这些天原来一直都跟我称兄道弟的人原来就是朱姑娘的手下,朱姑娘也真是好本事,年纪这么小,底下的那些人却全都对她忠心耿耿,唯命是从,一家那么大的酒楼,竟然也开的有声有色”
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徐二夫人很理解丈夫,走过去坐下握住了丈夫的手,垂着头很是温柔的说:“所以您其实是对这个提议动心了?”
屋子里没有外人,徐二老爷放松下来,双眼发直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可是朱姑娘说的话让我实在是坐不住,她说的是,要是我不在家里站稳脚跟,大哥三弟都会瞧不起我,我不受父母宠爱,真要是分家出去的时候,咱们得到的肯定也是最少的可是凭什么呢?”
徐二老爷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都涌现出来:“我也是母亲亲生的孩子,并不是妾生的,为什么我跟哥哥弟弟的差距如此之大?还有小三儿,我心里真的不好受,一个好好的孩子,哪怕她以后不嫁什么平南侯府呢,她也会有一条很好的路走,我自然会尽心尽力的给她挑选一个好人家,可是陆家陆广平那个混蛋!他把小三儿给杀了!”
说起这件事,徐二夫人的眼泪便止不住往下落。
是啊,这件事是二房心里的心病了。
徐二夫人每每想起女儿的惨状,都要对陆家咬牙切齿。
不只是陆家,还有公公婆婆和家里人的态度也都让人寒心,当时陆家送了些年礼过来,那年礼自然是丰厚的很的。
可是难道小三儿就真的只值这么点儿东西吗!?
她缓缓地叹了口气:“若是我来说,咱们也的确是太难了,老爷,我们是无所谓,您委屈惯了,我也是个能受委屈的。可是我怕就怕以后要是有这事儿咱们有几个儿女能够填进去?”
一句话让徐二老爷猛然惊醒。
他看出了妻子的态度。
是了,他这一生爹不疼娘不爱,也并没什么出息,唯一最亲近的就是发妻和儿女,要是有一天连妻子都跟自己离心了
他没什么好迟疑的了。
再说,人总是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冲进了徐老太太的院子里。
他甚少去徐老太太院子里,哪怕是晨昏定省,徐老太太也给他免了,实在是不大待见他,这回过去,底下的丫头们都有些错愕,一时没反应过来。
连徐老太太听说是他来了,也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喝了口茶点了点头,让人将他给叫进来。
她这里如今正忙。
不过心情还是好的。
毕竟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好了,如今楚庭川的处境真是算的上进退两难了。
小孩子不听话就是该受一点教训,这样他们才会知道自己究竟几斤几两,更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现在才到哪儿呢,就敢飘起来,以为自己真是未来稳稳地要踏上那个位子了,谁都看不上,吃些教训就知道了,就是嘉平帝自己,也多的是无能为力的要妥协的时候,在那个位子上尚且有不得已,何况才封了一个王爷?
这回总算是吃到苦头了。
也因为心情好,所以徐老太太这次对着进来的儿子少见的和颜悦色了一点儿,让他起了身坐了,便问他:“什么事儿?”
她到后来发现儿子不是个傻子,也不是个结巴,可是那时候二老爷已经懂事了,她也索性懒得再修补关系,反正生了他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还想怎么着?
她对于二老爷向来都是如此冷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