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清明,天气便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的热了起来,衣裳也穿的越发的薄了,宫女们新得了春衫,一水儿的换上了绿色的绸子纱衫,穿梭在宫道里,窈窕又动人,衬得景色都更加美了几分。
公主们每到了春天也是最高兴的,不说别的,踏青便足够叫她们开心了,四公主和六公主结伴从太后宫中出来,一眼撞见了在檐下出神的卫皇后,急忙给卫皇后请安。
卫皇后脸色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勉强笑了笑,问她们:“老娘娘在忙些什么?你们可不能淘气惹老娘娘心烦。”
四公主和六公主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忐忑。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太后对待卫皇后远远没有从前的宽容了,好似对卫皇后很是不满,也不知道卫皇后是犯了什么过错。
这些天卫皇后更是连太后的宫门都少进,每每太后都说是乏了,让皇后自行回去。
不知道长辈们出了什么事,四公主和六公主又自来都是小心谨慎的性子,便都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如实跟卫皇后说:“老娘娘说一眨眼放伴读们出宫去放假已经有月余了,时间实在太长了些,正好静安也回来了,也不能偷懒,该让先生们教导起来了。”
卫皇后点点头,见四公主和六公主小心翼翼的,便道:“既然如此,你们也该用些心,别要惹得老娘娘还要替你们操心。”
四公主和六公主纷纷应是。
等到四公主和六公主走了,卫皇后转头看着刚刚出来的翁姑,脸上终于带了一点儿急切和焦虑的问她:“怎么样,姑姑,老娘娘答应见我了吗?”
最近这些天,不管卫皇后如何赔罪和请求,太后都没有什么表示,甚至已经拒绝了她的请安。
卫皇后心里越发的不安。
她是知道的,老娘娘当初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也就是最近几年,渐渐地人老了,脾气也不那么强硬了。
这一次她也知道自己是做的不对,可太后并不再跟从前一样给她机会,这都已经许多天过去了,太后连见也不见她,她怎么能不着急?
翁姑咳嗽了一声,面上带着淡淡的为难摇头:“娘娘还是回去吧,老娘娘说,知道您的心意,但是您还不知道自己真正错在了哪里,等您什么时候真正知错了,什么时候再来。”
卫皇后抿着唇,整个人都觉得自己抖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意,对着翁姑低声说:“劳烦姑姑跟老娘娘说一声,我我知错了。”
她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的宫里,半响都没有说的出话来。
连秦嬷嬷上来给她倒茶,她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
还是魏嬷嬷咳嗽了一声,轻声喊了一声娘娘,将她叫的回过神来,才叹气说:“是不是老娘娘又没有见您?”
卫皇后咬着唇,许久才愤愤然呼出了一口气:“就为了那么小一件事,老娘娘竟然如此厌了本宫这些天,本宫天天过去,可老娘娘从不肯见本宫”
魏嬷嬷跟秦嬷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面露忧虑。
她们是依附着卫皇后存在的宫人,要是卫皇后出了什么事,她们这些卫皇后的心腹,连一条出路都没有,只能是卫皇后好,她们才能好。
也因此,魏嬷嬷跟秦嬷嬷都焦急的权衡了一番,才劝她:“娘娘素来都很能体恤老娘娘的难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而糊涂起来?老娘娘很是看重惠宁县主,为了惠宁县主的册封圣旨的事儿,还几次申斥那些御史多事,您”
这事儿卫皇后做的确实不地道。
人家朱元是帮了楚庭川的大忙,其实也是帮了卫皇后自己的大忙,可是卫皇后却还反过头来让朱元以后离楚庭川远一些,无缘无故羞辱朱元一番。
换做是谁,谁能受得了?
这事儿别说是向来喜欢朱元的太后恼火了,只怕到时候楚庭川得知了,也要跟卫皇后生分。
本来就是半路报过来养的,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卫皇后太过独断专行了。
这是不行的。
魏嬷嬷是卫皇后的心腹,她见卫皇后没有过于恼怒,便试探着又道:“其实娘娘自己也知道,老娘娘是为什么生气,您现在一不催促二老爷三老爷快些走,二对于误会朱姑娘的事做出什么表示老娘娘心里怎么好受?”
卫皇后欲言又止。
她怎么可能没有催促二老爷三老爷赶紧走,赶紧回老家去以后不要再惹事?可是谁知道二老爷那个不争气的又跑去老太太跟前一通闹,把老太太又给闹的病了呢?
卫老太太到底是她的亲娘啊。
她总不能真的逼着亲娘去死吧?
这回太医也出去看了,说是卫老太太这回真的被气的卒中了。
为了这事儿,卫皇后现在还在着急上火呢,这个时候要是再把老二老三赶走,那不是要卫老太太的命吗?
她自己也为难啊。
至于朱元,她也知道可能是做的有些过火了,但是自己是皇后,总不能让她这个中宫去跟朱元赔礼道歉吧?
老娘娘怎么就不能体会体会她的难处?
宫里一时静了下来,秦嬷嬷见卫皇后又不吭气了,思索半天,还是说:“娘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得罪朱元真的没有好处。
太后如今对朱元宠幸成什么样了?外头的人还不知道,但是卫皇后难道还不清楚吗?
为了虚无缥缈的将来的事儿难为人,真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殿里一时安静下来,卫皇后不满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正要说话,外头便响起嘉平帝的声音:“什么当断不断?”
卫皇后睁大眼睛,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见嘉平帝进来,急忙摇头:“没说什么,臣妾的娘家出了点事儿,正是心烦的时候,便让她们两个陪着臣妾说说话儿。”
嘉平帝看她一眼,点了点头:“你家里出了事儿?什么事儿?”
卫皇后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