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站了起来,一切压力卸下,她却忽然有些承受不住了,脚下一个没有站稳险些摔倒,幸好堪堪扶住了椅子,才算是站稳了,冲着冲上来的江妈妈摇摇头:“现在我这里不要紧,要紧的反倒是庄子的庄头他们,你让他们先回城罢,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其余的事,就等到老爷回来再说。”
江妈妈有些心疼她如此操心憔悴,想起朱元来忍不住就摇了摇头叹息:“姑娘们岁数也不小了,说句僭越的话,就算是不能帮忙,也不该总是胡搅蛮缠给您添乱才是,可偏偏”
范莹从前看着温温柔柔的,可是没想到倔强起来却跟头牛似地,竟然不会转弯!
而且,这世上的婚姻本来就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换做旁人家,要是未嫁的女儿家敢这样跟父母叫板,怕是早就给送到家庙里清修去了。
说来说去,姑娘就是日子过的太好了。
她也不想想,这些年夫人为了她们两个受了多少委屈,就算是受了这么多委屈,家里也从来没有委屈过两个女儿。
少爷们都是自幼就跟着老爷寒窗苦读的,老爷从不娇惯他们。
倒是女儿,老爷怜惜女儿家以后长大了出嫁以后日子难过,总是对她们多有纵容,加上范夫人本来就个性温存,从来没让她们受过任何的委屈。
哪怕是云上阁的衣裳呢,老爷夫人自己都舍不得穿,却也舍得给孩子们置办。
可现在范莹却这样,好似跟父母是仇人似地。
这算什么?简直如同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这些话江妈妈当然只敢在心里腹诽。
她见范夫人的面色有些差,便抿了抿唇壮着胆子道:“主仆有别,我也知道我这些话犯了忌讳,可是夫人,您性子就是太好了,姑娘们是没吃过苦头,这么闹下去,以后才真有她们吃苦的时候呢!”
范夫人没有生气。
世人都知道亲疏远近的道理,江妈妈作为一个下人,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是真的为了她好。
她哪里有不明白的,见江妈妈这么说,便苦笑着道:“不怪她们,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软弱,她们这样也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江妈妈欲言又止。
世上还哪里去找自家夫人这样好的母亲呢,不指望着子女们出人头地,也尊重女儿的意思,可偏偏孩子们就是如此不懂事。
范夫人却也不愿意再说下去了,拍了拍江妈妈的手背吩咐她:“好了,先下去办事吧,吩咐下去了之后,再使人不,你亲自再去一趟朱家,替我下个帖子。”
这么大的事,要是再不好好道谢,那真是良心上都过意不去。
朱元帮她们的实在是太多了。
再加上她也想跟朱元说一说苏文祥的事。
虽然苏文祥什么都好,她跟丈夫都很中意,可是毕竟要嫁人的是范莹,她要是心里不愿意,嫁过去了也不过就是让两家都痛苦罢了。
还不如算了。
可是到底是朱姑娘费心考虑过的,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才行。
江妈妈叹了口气,不好再说什么,点着头不放心的劝范夫人无论如何都先去休息一会儿,这才出去了。
等到办完了事已经是傍晚了,江妈妈急匆匆的从前院进门,想要去范夫人院子里跟范夫人回话,可是才走到院子里,便见范莹跟范若都在游廊上,两边正好碰了个正着,她顿了顿,急忙上前去跟范莹范若问好。
她是家里伺候的老人了,连父母都对她很是尊重,范莹范若跟从前一样,并不受她的礼,侧开避过了,范莹便主动开口问她:“江妈妈是从哪里来?”
江妈妈咳嗽了一声,知道请朱元她们过来的事情原本也瞒不住,再加上本来就是为了说范莹的事,范夫人到时候肯定是要跟范莹说的,便如实道:“回姑娘,是去朱家送帖子了,夫人要请惠宁县主前来做客”
范莹的脸色立即便沉了下来,面色难看。
范若也咬了咬唇,想要说话,最终只是拉了拉范莹的袖子。
范莹没再说什么,对着江妈妈点了点头,江妈妈便跟在她们后头进了范夫人的院子。
范夫人已经小睡醒来了,最近这些天她一直都是寝食难安奔波劳碌,也就是这一下午得了些难得的安宁,见了女儿跟江妈妈进来,笑了笑便招呼范莹跟范若:“用过饭了吗?”
这些天家里出了事之后,范夫人便让范莹跟范若不必来她这里用饭,都是让厨房单独给她们送去的。
范若跟范莹都点头,见她脸色比前几天好看了许多,心里也都松了口气。
范夫人便嗯了一声,让她们要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才看向江妈妈:“怎么样?”
江妈妈微笑颔首:“夫人放心吧,已经让人去廊坊了,让庄头他们不能跟官府抵抗,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交了账本和东西,便赶回城里来。”
这就好了,范夫人坐在椅子上,接过了女儿递过来的茶,又轻声问:“那帖子呢?送出去了没有?你这回去,见到了县主还是付夫人?”
“都见着了。”江妈妈眼睛很利,一眼便看见了范莹面色一沉,却不敢耽误,笑着说:“县主说让夫人放心,她知道夫人肯定心里又惊又怕,所以就算是夫人不去送帖子,她们也要送帖子来给夫人的。”
小小年纪,做事却如此周全,而且替人设想的这样周到,连江妈妈心里都忍不住要羡慕苏付氏有这样的外甥女了。
范夫人就更是,她原本就非常喜欢朱元的,见江妈妈这么说,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了,元元这个孩子就是这样,她答应过的事,什么时候都要办的妥妥帖帖,那你下去准备准备,她自己便有许多秘方,对于吃的一道上头咱们想不出什么新意,可是总要做的用心,别怠慢了客人。”
范若有些不安的拿眼去看姐姐,见范莹板着脸一言不发,就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