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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整个夜晚,金陵城墙都在遭受零星炮击。尤其是北门,军舰上的铜管炮又准又狠。打得城墙上的人根本不敢露头,全都缩在马道上的掩体里面。每一发炮弹,人都会一哆嗦。好几千号人就这样躲在城墙后面瑟瑟发抖,好在还有历代君王修造得厚实的城墙,不然肯定会被船上飞来的炮弹撕成碎片。

    与此同时,东面、南面、西面的城墙也不断遭受零星炮击。一颗颗炮弹打得碎砖乱飞,城墙上的南京禁军士兵全都躲在掩体里,抱着脑袋搂着枪蹲在地上。

    “兵部大人,今天晚上辽军的炮打得特别凶。尤其是北城门,辽军兵舰上的炮弹个大,弟兄们连城墙都站不住现在只敢躲在马道里面。”

    “北城门,他娘的让咱们的兄弟都撤下来。让温体仁的人顶着,咱们不当那个炮灰。”马士英恶狠狠的说着。

    他和温体仁鏖战月余,金陵城他们两个一家一半。李枭的到来,让两个打红了眼的家伙结成了非常不牢靠的暂时同盟。东城归温体仁,西城归马士英。至于南城和北城,双方一家一半儿。这两天已经守出了楚河汉界的意思!

    “诺!我这就去跟弟兄们说,弟兄们被炮弹压得抬不起头来。”

    几乎与此同时,温体仁也收到了汇报。

    “叔父大人,现在南京城四面被炮击。尤其是北门被轰得最厉害,兵舰上面的炮粗炮弹个头也大。弟兄们现在只敢躲在马道里面,您看这……!”

    “让咱们的人都撤下来,咱不当炮灰。马士英的人愿意顶着,就让他们的人顶着好了。”温体仁想都不想,就命令撤退。

    虽然暂时形成了同盟,但一个月的鏖战已经让双方仇深似海。他们防备对手,更甚于防备李枭。毕竟落到李枭手里,有可能还能活一条命。可落到对方手里,这条命可就交代了。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炮火最为猛烈的北城门。城头上的守军竟让争相撤退,很快城墙上只剩下几个瞭望哨。剩下的人全都撤到了城墙下面,城墙上空荡荡的连只猫都瞧不见。

    李休举着望远镜,找了三圈愣是一个人都看不见。看了看手表,距离进攻发起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让工兵上去,把炸药运到那座房子下面。”李休指着远处靠近城墙大概五六百米远的一处房子。

    那房子显然是被炮弹炸过,墙上带着弹片的痕迹,被烟熏得黑乎乎的。

    “诺!”

    南城的敖爷心里却不这么想,按照事前的约定。他的进攻要比北城提前半小时,看看手表已经仅仅剩下半个小时。

    “尖刀连发起进攻,迫击炮给老子顶上去。把城头上的火力点都给老子敲掉!”敖爷心里可没想着佯攻,他提前进攻就是想凭借一师剩下的两个团杀进金陵城。

    敖爷明白,金陵之后不可能有大的仗打了。南明能打的军队,基本都在这里。第一个攻克金陵城的殊荣,一定要戴在自己的脑袋上。袁秀才那小子,凭什么跟自己争。

    聂大虎的一团调走了,虽然他手里只有二团三团。但敖爷有底气,凭借自己现有的力量可以凿开金陵城墙杀进金陵城。

    敖爷有自信的底气,借着暗夜的掩护炮手们扛着迫击炮就往前跑。距离城墙一千米左右的地方,炮手们迅速摆放好迫击炮。

    尖刀连的尖刀班咯吱窝里面夹着炸药包,猫着腰往前跑。他们的目标是城门,每人怀里都是有二十斤炸药。八个人加起来就是一百六十斤炸药,南京城门就算是结实,也绝对受不了一百六十斤炸药的炸。

    城墙上不断闪现枪口火焰,尖刀班八个人。距离城墙还有一百米,全都倒在了地上。

    “迫击炮!”突击连连长急得大声吼。

    迫击炮正在计算射击诸元,一师的炮手是出了名的准。只是拿着大拇指比划了一下,立刻计算出射击诸元。拿出一颗迫击炮弹,拧掉信子直接放进了炮筒。

    命中,两名南京禁军士兵惨嚎着被气浪掀下了城墙。

    “二梯队,上!”突击连连长一看敌军被压制住,立刻命令二梯队往前冲。

    一个班的战士接着猫腰往前跑,路上拾起战友们掉下的炸药包,玩了命的往城门跑。

    “对着城墙上那些火力点打!”远处,敖爷亲自站在铜炮的后面。直接指挥铜炮往城墙上招呼!

    铜炮炮弹带着呼啸声,直接砸到了城垛上。剧烈的爆炸,把城垛和躲在后面的士兵同时炸飞。城墙上立刻惨嚎声一片,好多士兵把手里的枪一扔,就往城墙下面跑。

    可他们刚刚跑到马道台阶上,就被下面射来的子弹打穿。督战队凶狠的面孔看着上面,只要有人敢往下走,他们就敢开枪。反正这是阁老大人的命令,他们才不管逃下来的哪家的兵。

    “回去,不然就被打死。”督战队的军官大声吼。

    就在督战队行军法把人往回赶的时候,城墙上的迫击炮也响了。刚刚他们的观察手,已经居高临下发现了辽军炮击跑的位置。经过紧张的计算之后,他们的迫击炮也响了,就是为了干掉辽军的迫击炮阵地。

    辽军的炮手都是炮弹喂出来的,迫击炮落点相当精准。可南明军的炮手就没那个本事了,炮弹落在迫击炮阵地二三十米远的地方。灼热的爆炸气浪熏得人简直不能呼吸!

    “转移!”很明显这是试射的炮弹,经过计算兵调整过后第二发炮弹很快就会砸下来。

    炮手们没用军官命令,扛起炮筒炮架子玩了命的往预备阵地上跑。不远处的第二阵地,已经观察到敌军迫击炮阵地。计算兵迅速计算,一直引而不发的预备炮兵群迅速调整射击角度。

    自信的炮兵根本没用试射,直接来了五发急速射。

    城墙上南明军的迫击炮阵地一下子就被炮火覆盖掉,蒸腾的硝烟里面潜藏着无数弹片。南明军炮兵,一下子就被炮火撕成了碎片。直到他们全军覆灭,好多火炮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发炮弹。

    “呲!”看着城头弹药被打到殉爆,敖爷笑了一下。这就是一师的战斗力,一线炮兵与预备炮兵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要对方炮火敢于反击,他们第一时间就会被预备炮兵干到爆。

    尖刀班冲到了城门口,可还没来得及放下炸药包,城头就扔下了十几颗手榴弹。尖刀班一瞬间就被爆炸的硝烟包围,士兵们身上嵌满了弹片。每个弹孔都向外喷着血,士兵们躺在地上不断抽搐。惨叫的声音,两百米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操!”突击营营长黑牛气得发出了牛吼。

    “炮兵他娘的,你们的炮弹留着下崽呐!”黑牛指着炮兵阵地跳着脚的骂。

    一师炮兵从来不会辜负步兵兄弟的信任,这边手榴弹刚刚扔完。城头上就被打成了一片火海,两个排的南京禁军北愤怒的硝烟覆盖,没见一个人爬出来。

    “敌人的火炮被干掉了,铜炮推上去直接轰城门。用燃烧弹!把他娘的城门给老子烧了!”敖沧海对金陵城墙咬牙切齿。

    从洪武年间金陵就开始修整,大明朝二百多年,南京城墙就没停过整修。虽然整修的银子被贪墨了无数,但好歹城墙也得修一下,毕竟面子工程还是得搞,不然没办法交差。

    城墙的厚度上面别说跑大象,跑恐龙都没问题。

    迫击炮弹落在结实的城砖上,也只能砸出脸盆一样大小的坑。在此之前敖沧海用铜管炮一顿的轰,把金陵城墙炸得跟麻子脸一样,可就是没一处有坍塌的迹象。

    厚重的铜炮被废力的推出来,城头上的南京禁军不断的放着枪。整个金陵城都被枪炮声笼罩,好多金陵百姓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南城门的火光。

    “阁老,不行了。南城门要顶不住了,辽兵的炮火太厉害,咱们的兵伤亡惨重。”

    “哼!把那些老百姓推出去,让他们跟辽军拼吧。咱们的兄弟,要留着打巷战用。李枭这个人我知道,想要混个投降的好条件,必须把他打疼了才行。

    从辽东到京城,李枭最怕的就是伤亡。这一点上,他还真是爱兵如子。咱们就是要在巷战中,让他损失惨重。

    逼他跟咱们议和!”

    “叔父,这事儿能行吗?”温涛对这事情有些犹豫,温涛现在想的是,怎么能从这包围圈里面冲出去。放下武器,那自己的将来交到敌人手里,温涛总是有些不放心。相对于敌军的善心,他更加相信自己手里的家伙。

    况且!现在江西、湖北、湖南、还有江苏大部,浙江、福建、广东这些地方,还都尊着永历皇帝。只要杀出辽兵的包围圈,出去组织兵力说不定还能翻盘也说不定。

    “孩子,你的想法不行。金陵城墙虽说可以挡住辽兵,可也挡住在咱们的逃生之路。如果说就咱们爷俩往外逃,说不定能成功。可是孩子,咱们得带着兵逃走才行。没了兵,你叔父这个阁老的头衔什么都不是。

    只有手里掌握着兵,才能到哪里都说了算。李枭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孩子,这话才是至理名言。咱们现在是瓮中之鳖,想要逃出去根本没门儿。只有跟李枭和谈,才能体体面面带着兵出这金陵城。”

    “诺!还是叔父大人高瞻远瞩,侄儿这就去把兵撤下来。让那些老百姓顶上去,辽兵要杀就杀他们好了。反正老百姓死不死的,也没啥人在意。”温涛现在想着的就是谁死都没事儿,只要不是自己的兵死就行。

    “百姓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人,只要你忽悠两句,就能把他们像羊一样驱赶。如果里面有扎刺儿的,挑出来杀了就是。记住了,杀鸡儆猴这一招儿对百姓永远有用。”

    “好!只要有人闹事儿,咱们就给宰了,也算是杀鸡儆猴。”

    “还有!既然有人送死,那就要渲染得轰轰烈烈。他们死的那么壮烈,是不是号召百姓捐点钱物啥的。反正就说他们站在抵御暴政的前沿,需要各种物资。让老百姓有什么捐什么,咱们爷们儿也算是在这金陵城捞上最后一笔。

    这出去到了其他省份,军饷粮秣人吃马嚼,再加上招兵买马都是需要钱的。府库里面的钱被马士英那王八蛋弄过去了,现在咱们手里缺钱呐。”温体仁早就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就算是李枭进城也得给他留下个空金陵才行。

    “叔父!这一招儿高明啊,侄儿这就去号召募捐。”

    “记住了!无论如何,也的让弟兄们顶上两天。辽军进城不怕,咱们跟他们打巷战。大兵跟老百姓混在一起,李枭顾忌伤害百姓,肯定不敢命令开炮。这就是咱们爷们儿的机会!”

    “诺!”听了温体仁的话,温涛转身就走。姜还是老的辣,这招儿真是太高明了。

    “金陵的父老乡亲们,辽兵要进城了。咱们可不能让辽兵进城,这位兄弟是从扬州跑出来的,大家伙听听他们都干了什么。张兄弟,你上来说说。”温涛把一个长相老实,庄稼汉模样打扮家伙薅上了高台。

    “俺叫张老实,是扬州高邮人士。五月二十号扬州城破,尽管天降大雨可我们还是想着准备香火,迎接辽军进城。总想着恭顺些,辽兵会对我们百姓好些。

    可没想到,没想到啊!”说着说着,张老实就开始抹眼泪。

    “张兄弟,不要哭把你看到的讲出来。”温涛语气沉痛的说道。

    “没想到辽兵见到人就绑,男的不管老人还是孩子,全都拉到城外一刀剁了。女人挑出年青漂亮的,剩下的全都扔进运河里面淹死。

    一根绳子绑着一串人,两头坠上绳子往运河里面一扔就不管了。有时候绳子断了,一排排的尸体就飘在水面上,那场面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五月二十一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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