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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顺天府的人来了没有?”毛承祚知道,单凭他这几个人,绝对不可能跟能征善战的辽军硬碰硬。在来的路上,已经让一个身在京城公安局任职的狐朋狗友调集人手。

    “来了!少爷,您看。”金鱼眼手一指,胡同口那边儿已经停下三辆马车。十几个拎着枪的家伙,正往车下面跳。

    “哼!一会儿让你尝尝爷的厉害,跟老子斗。给我上!”眼见援军就在胡同口,毛承祚心里立刻拖底。手一挥,身后的十几名随从手持棍棒围了上去。

    “你们是警卫团的?你们团长孙之洁这家伙前天晚上还和老子在一起和花酒,就凭你们也敢打爷的人。乖乖的认顿打,老子饶过你们这一次。不然……,闹到你们团长那里,把你们都开革了出去。”毛承祚站出来,手指几乎戳到顺子的鼻子。

    顺子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护在孙承宗身边的孙之洁!

    孙之洁脑袋快要缩回到腔子里,心里已经将毛家的女性问候了十八遍。

    “你小子怎么跟这样的纨绔混在一起?”孙承宗眼神儿不善的看了一眼孙子。

    在这位爷面前,孙之洁是真孙子。

    “爷爷!就是……应酬,应酬!”孙之洁脑门儿开始冒汗。

    “哼!回家再和你算账。”孙承宗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表示极度不满。

    李枭给了顺子一个手势,顺子会意。扭过头的一瞬间,手已经抓住毛承祚指着他的手指。

    “咔嚓!”一声脆响,毛承祚立刻杀猪一样的叫了起来。

    “你……你居然敢伤我们家大少爷,顺天府的兄弟,上啊!开枪!开枪打他们。”金鱼眼看到毛承祚的手指被硬生生掰断,吓得一缩脖子。然后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吼起来!

    胡同口没有动静,顺天府的人一个都没进来。带队的人心里正在叫苦!他们的人还没全部从马车上下来,百十支左轮手枪已经对准了他们。

    左轮手枪,高级货!他们这些公安也就只有老式的燧发枪而已,对面这些人居然一人两支。常年在京城地面上混,心里自然知道今天惹祸了。

    “顺天府的人不会来了!”李枭背着手走过来,看了一眼仍旧嚎叫不停的毛承祚。

    “大……!大帅!”看到人群中走出的李枭,毛承祚魂儿都飞了。

    “知道这家人是什么人么?军属!还是我辽军烈士家属。你居然敢这么作践,抬起头来我看看,你是不是疯了?”李枭慢条斯理的跟毛承祚说话。

    毛承祚这会儿脑子忽然好使起来,立刻趴在地上:“我是疯了!我疯了!大帅您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饶过我这一次,别和疯子计较。”

    “疯你妈!”李枭一脚踢在毛承祚的脸上,毛承祚立刻鼻血长流。

    “军属!还是两代军属,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这样对待。平民老百姓还不知道被你欺负成什么样儿?顺子,打断他两条腿送顺天府。我倒是要看看,尹继善这个家伙要怎么审。”李枭恶狠狠的看了毛承祚一眼,转身走向寒风中的孤儿寡母。

    身后传来毛承祚的惨叫,李枭权当狗叫。

    “老人家!对不住,我来晚了。您儿子是辽军哪个部队的?”李枭走到老妇人身前,给老妇人施礼。老妇人赶忙回礼:“大帅!这可使不得,可折煞人了!

    俺儿是四师的,原本在虎爷手下当差。前些天听说在一个叫什么武威的地方打仗,被蒙古人给打死了。骨灰刚刚送回来,这帮人就上来要拆房子。我说过了头七,他们不许。

    大帅,俺是真怕儿子回来找不着家,一辈子做个孤魂野鬼啊!”说着说着,眼泪又从眼睛里流出来。

    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又看看等着怯怯大眼睛看着李枭的两个孩子。李枭嘴里好像堵了一块棉花!

    “老人家,既然大帅来了。你这灵堂摆多久都没问题,来人,帮着把这里收拾一下。”张煌言从后面走了过来吩咐道。

    一群大兵走过来,帮着收拾东西。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有过来帮忙的。

    “老人家,刚刚让人打断他的腿就是为了给您出气。您放心,这件事情没有这么轻松了结。张先生,你找个地方让她们孤儿寡母的安置下来。”孙承宗也走了过来,拱手给老妇人施礼。

    老妇人不知道孙承宗是谁,慌慌张张的还礼。她没有想到,如今大明权势最大的三个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诺!”张煌言应了一声,远远看见急匆匆赶过来的尹继善,对着他招了招手。

    毛承祚的双腿软塌塌的垂下来,人已经疼得昏过去。闭着眼睛脸色好像纸一样白,看这样子跟死了差不了多少。

    一旁的金鱼眼吓得跪倒在地上,屁股下面湿了好大一片。

    “狗奴才!”李枭斜着眼睛骂了一句。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这些都是毛承祚让我办的,小人也是没办法。求您看在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娃娃的份儿上,饶过小人这一回吧。小人死了,他们都得饿死。请大帅开恩啊!”金鱼眼脑袋把地上的砖头磕碎了,杵在地上撅着屁股一动不动。

    毛承祚这样的纨绔大少固然可恶,这些下面办事的狗腿子更加可恶。就为了赶工期,居然强逼烈士家属搬家。最不能让人容忍的就是……,居然砸了烈士的骨灰坛。

    “弄个笼子,在这立个杆子。把他装笼子里,不许给吃喝。两个月后如果还能活着,就放他下来。我说,不是没给你机会哦。”李枭用脚扒拉一下金鱼眼的脑袋,厌恶的吩咐。

    “诺!”警卫团的士兵答应一声,拎起金鱼眼就跑。

    “剩下的,交给顺天府审理。”

    “诺!”

    士兵们架着人走了,张煌言走过来:“大帅这样私刑处置人命,似乎有些不妥。毕竟治理国家,还是要靠国法。”

    “是啊!需要用国法,可有些时候,也得靠人命震慑宵小之辈。希望这个家伙的哀嚎,能让有些人警醒一下,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们需要敬畏的东西。”李枭阴沉着脸转身就走,看起来今天的东来顺算是吃不成了。

    “呵呵!用国法,那是给百姓看的。用私刑是给官员们看的,这小子就是个护短的性子。生怕他的兵被人给欺负了!现在有人欺负辽军烈属,现成的娃样子放在这里,他能放过?

    你为官这么多年,深谙朝堂之道,怎么忽然间想不通透了。”孙承宗笑吟吟的站在张煌言身后。

    “受教了!”张煌言躬着身子,对孙承宗施礼。

    李枭和孙承宗都走了,萧战走了过来眼神里面同样疑惑。他不明白,一向精明的后台老板,今天为什么变蠢了。

    “傻小子!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在提醒大帅依法治国。今天辽兵挨欺负了,这样私刑处置人命。来日若是辽兵欺负了百姓,到时候又该怎么说?呵呵!

    别以为穿着五品官服,就能当好官儿。真正的混迹朝堂,靠的是脑子。

    看什么看!快着些给老夫备车,你想冻死老夫不成?”踹了萧战一脚,萧战赶忙去找马车,把这位难缠的大佬送回去。

    住在通州别墅里面的毛文龙,听到毛承祚出事的消息,立刻背过气去。

    当年家小在辽阳被鞑子残杀大半,只有在老家的两个儿子幸免于难。这些年大儿子在江苏老家还算是安分,就是这个小儿子。整日里在京城章台走马的不让人省心!

    这种性格,做官会害了他。想着让他做些生意,也算是有个正经营生。却没想到,居然闯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毛家人乱作一团,好不容易把老头儿弄醒。

    “哎……!”毛文龙一整天都坐在书房里面长吁短叹。

    “老爷!祚儿从小娇惯,没受过这样的罪。您去求求大帅,法外开恩,不然祚儿会死在牢里的。”毛文龙的老婆在门外苦苦啼哭了半个下午。

    “老爷!不好了,夫人昏过去了。”门外再次响起慌乱的脚步声。

    毛文龙推开门,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老婆。“哎……!”无奈的又叹了一口气:“备车!去大帅府。”

    “诺!”下人们赶紧去准备马车。

    毛文龙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

    “老爷!怎么样?”毛夫人立刻凑了过来,紧张的问道。

    毛文龙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往书房里面走。

    “老爷!到底怎么样啊,大帅有没有发话放了咱家祚儿。您为辽军辛苦了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李枭可不能没有良心!”

    “住嘴!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老夫立刻一纸休书休了你。”毛文龙怒不可遏,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

    毛夫人吓得倒退两步,夫妻数十年,她还没见过毛文龙这副模样。

    毛文龙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书房,书房的门随即关闭。

    “你个老不死的,居然要休了我,我不活了……!”毛夫人缓过神来,在院子又哭又闹。

    “夫人!不要闹了,老爷心里也烦闷。我们在大帅府等了好久,根本没见到大帅的人影。管事的回答很干脆,大帅不见。可见,大帅已经连最基本的脸面都不给咱家老爷了。少爷这一次,怕是……!”跟随毛文龙一同去的老管事说不下去了。

    “大帅不见老爷,他怎么能这样。咱们老爷为辽军辛苦了十几年……”毛夫人的声音再次提高了八度。

    “你若是想毛家人死绝,你大可以到街上骂去。今天晚上,你就能送咱们全家上西天。”书房里传出毛文龙低沉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从坟墓里面传出来的一样。

    “他……!”后面一个敢字,硬生生咽回到肚子里面。

    在大明,没有李枭不敢干的事情。当初午门事件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如此逼宫,李枭一定会妥协。却没料到,李枭如此心狠手辣。东林党百年人才积累,在午门前折损了大半。剩余的家伙,全都做鸟兽散。

    毛家已经失势,手中再没有半分权利。对于李枭来说,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而已。想砍断这块肉,只不过需要手起刀落而已。

    毛文龙呆呆的坐在书房里面,浑浊的老泪顺着脸颊流淌。若不是被逼无奈,他今天不会去见李枭。如果可能,他想就在这间别墅里面了此残生。

    完了!一切都完蛋了!对于毛文龙来说,活着和死了已经区别不大。

    回想起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与丫鬟在柴房中偷情。结果被从天而降的李枭和敖沧海抓了个正着!

    歪打正着的逃出辽阳城,血战东江堡。而后登陆皮岛,成立辽军。

    十五年了!或许十五年前,就应该死在辽阳,死在鞑子兵的手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一个活死人。

    说自己老了让自己荣休!孙承宗比自己还要老,为什么还是内阁首辅大臣。

    天地良心!陈继盛真的没有跟自己说过,要在午门前闹事。当初调查的时候,他辩解了!可惜,辩解无用。他还是被撤掉了陆军军官学校校长的职位,回到家里养老。

    曾经想过今后会怎样,可他从未想过会是这个下场。

    毛文龙相信,李枭想要除掉他已经很久了,欠缺的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毛承祚的事情只不过是那个完美的借口,李枭可以借着这件事情,将毛家连根拔起。

    手腕强硬,做事凶狠。这是李枭一项的作风!

    很早以前,毛文龙相信李枭就是一条狼。他知道狼会咬人,所以他努力扮成人畜无害的乖宝宝。他希望用他的忍耐,换来毛家的平安。

    现在看起来,这一切都是幻想而已。

    研了一汪墨汁,提起笔来蘸饱了墨。手抖得像筛糠,豆大的墨汁落在纸上。想了又想,笔还是没有落在纸上。

    走到这一步了,写什么都是没用的。这时候应该已经有人围住这间别墅,不管自己写了什么,明天一定会出现在李枭手里。

    步履蹒跚的拿出了珍藏的五粮液,手哆嗦着从抽屉夹层里面拿出鹤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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