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轲随意捏造了一个理由,说是去乐阳探亲。
除了赵长歌与那名婢女之外,其余人都对他的身份以及来历有所质疑。
但是也并未将他看得太重,毕竟,只是一名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的瞎子罢了。
天公不作美。
行程途中,下起了蒙蒙细雨。
虽然很小,都是很紧密。
想来一时半刻,不会停下。
众人来到一处破庙避雨。
孟轲独自盘腿坐在一个犄角里。
他对她们这些人,还是抱有戒心的。
赵长歌等人正在吃着一些干粮。
她见孟轲似乎并没有携带什么吃食,便分给他一张大饼,坐在了他的对面,
“听闻最近乐阳郡不太安宁,先生还要执意去探亲?”
她很认真的在看着孟轲,眼光透露出赏心悦目的情绪。
孟轲道谢一声,接过大饼,或许是眼瞎的缘故,总之是碰到了赵长歌的手指,顷刻间,二人都有点尴尬。
在前世,别说碰女孩手了,即使是做一些前后进出运动,都没什么关系。
但在这个备受儒家教化的世界,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深深扎根在每个人的骨髓里。
所以,孟轲才会觉得有些尴尬。
“嗯,有些人,是要去看看的。”
为了化解尴尬,他随口一说。
赵长歌轻笑道:“先生所言,句句都耐人寻味,不知道师从何人?”
这个问题可难倒了孟轲。
他总不能说,自己的师父,乃是儒家三大圣人之一吧?
“家师名讳,不便提及,还望姑娘见谅。”
孟轲只能这样搪塞过去。
赵长歌抿了抿嘴,有些不乐意,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询问道:“先生身上,应该没有什么修为吧?”
此方世界能够修行。
这件事情,即使是普通人也知道。
孟轲点了点头,“没有。”
有也不能承认。
他在赵长歌眼里,很是高冷。
其实倒也不是高冷,他只是怕在外人面前,言多必失而已。
不到能够超越前身的实力,他不能行事过于张扬。
怕死。
“听说最近天藏教正在乐阳闹事,先生到了乐阳郡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赵长歌善意提醒起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
言语有意,面容俊朗,行事不卑不亢,似乎腹有一定才华。
有颜有才,关键是和他待在一起,还会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真是不多见呢。
“天藏教?”
孟轲听到这个名字,心中顿生疑虑。
在大奉这么久,自然是知道这个组织的名字。
据说是大奉境内第一邪教组织,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
赵长歌颔首道:“没错,天藏教乃是本朝第一邪教,据说,他们可能会在乐阳大开杀戒,到时免不了生灵涂炭,先生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去乐阳了。”
她好心相劝。
孟轲微微一笑,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去乐阳?只是单纯的为了做生意?”
点到为止,不在多言。
赵长歌闻声一愣,掩嘴轻笑道:“我们有修为在身,自是不惧,可是先生手无缚鸡之力...”
话还未说完,就被孟轲抢言道:“有的。”
他的回答很坚定。
赵长歌再次愣神。
二人一时无言。
她看了看孟轲,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的双眼之上,缠着一条黑布。
自从出了药王谷之后,只要见人,这条黑布,就从未摘下来过。
原因是现在他的这双眼睛太可怕了。
没了眼珠,冒着黑气,非常恐怖。
“等雨停上路之时,先生可愿与我讲讲儒家经义?也算是解解闷,不知道先生能否答应?”
她想试试对方腹中真正的墨水。
讲儒家经义?
开什么玩笑!
这我哪会?
闻声后,孟轲顿时皱起眉头,想了想,突然嘴角上扬,笑道:“儒家文化,博大精深,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
赵长歌刚想说些什么,又听他说道:“你是喜欢博大还是精深?”
嗯?
“先生什么意思?”赵长歌有些不解。
隐隐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低头回味这番话,百思不得其解时,又抬头望了一眼孟轲,却发现他已经陷入沉睡之中。
当然是装睡。
见此,赵长歌也不好在打扰他。
雨势渐小以后,众人开始离开破庙。
马车内。
赵长歌又问起了那个问题,“博大精深,两者之间,有何区别?”
孟轲笑而不语。
她刚想追问,马车突然猛地一颠簸。
可能是丝毫没有防备的原因,总之,赵长歌就跌在了孟轲的胸怀里。
“来而不往非礼也。”孟轲心说。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赵长歌嘴角显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有种坏坏的感觉。
二人也不知谁占了谁的便宜。
可能都乐在其中吧。
“姑娘,不好了。”
马车外,一道急切声音响起。
赵长歌眉头一皱,连忙出了车内向外查看。
孟轲自然不好继续坐在车内,也下了马车。
在众人眼前,有足足九名体型庞大、身着金甲的士兵一字排开。
“小姐。”
之前搀扶孟轲的那名侍女,从另外一辆小点的马车上下来。
随行的还有其余另外两名侍女。
看着面前九名金甲士兵,赵长歌显得尤为忧心忡忡,“是邪教中人,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
七八名修为高超的侍卫,当即将她护在身后,拔出腰间长剑,正在严阵以待的看着面前的九名金甲士兵。
他们曾听说,有一些极其厉害的练气士,会拥有这样的金甲士兵。
在道教中,被称之为‘黄巾力士’。
刀枪不入,极其强大。
孟轲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却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甚是有些诡异。
突然,他好像是意识到什么,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于是,悄悄退至众人身后。
此去前往乐阳,赵长歌前前后后换了几条路,没想到,还是被人察觉到了。
难道是在金刚寺山脚下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注意到了?
不可能,自己的神识遍布四野,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可疑之人的踪迹啊?
事情透着诡异,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先生,你先回车里。”
赵长歌将佩剑握在手中,准备出手。
担心战斗余波会波及到孟轲这个‘普通人’,于是出声提醒。
然而,她并未得到回音。
“先生?”
她又叫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回复。
索性便扭头一看,谁知,刚好就看到退至马车旁边,准备时刻跑路...
准备时刻登上马车的孟轲。
这警觉性,也太好了吧?
孟轲眼瞎,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赵长歌用着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在看着他。
他‘义无反顾’的登上马车。
见状,赵长歌叹息一声,“先生终归还是一名普通人,改不了贪生怕死的本性。”
谁知,不足片刻时间,孟轲便下了马车。
她见到他的手里,此刻正握着一根绿竹杖,便心下松了口气,“原来是拿那根住竹杖去了,险些以为先生是贪生怕死之徒。”
她以为,是孟轲要拿着绿竹杖,和她站在一起面对敌人。
即使没有修为,都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坚决和自己同生死共患难,
先生人品也太好了吧?
当真称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她恨不得是自己瞎了眼睛。
她口中的先生,从马车上拿了绿竹杖以后,居然按照来时路线走了....
就那么走了...
走得有条不紊。
走得不急不慢。
走得特别潇洒。
在众人眼中,配合落日余晖,留下一道长长的身影。
一去不复返,头也不回。
不管怎么说,此刻,孟轲的表情,依旧还是很淡然的。
目空一切。
因为眼瞎看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