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业能感受到魂珠中蕴含着精纯的精神力量,但是炼化以人类灵魂制成的魂珠,与吃人有什么两样?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他固然强烈渴望增强实力,但是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正如孟子所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萧业虽然没有孟子那样伟大,不过他有底限,他清楚,今日能炼化魂珠,他日就能吸食人类修士金丹,再往后,吞吃活人血肉也会毫无心理压力。
任何底限的突破都不是一蹴而就,都是一步步来的。
随着魂珠化为雾气飘散,萧业的心灵突然传来了一种自在温润的感觉。
才气中,浮现出孟子鱼与熊掌说的全文,字字散发出纤毫白光,全篇数百字,不断的融合重组,最终,融为了一个义字,飘浮在识海当中,白色净光大作,处于才气、官气与金蛟的中心。
这个义字,给萧业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就连金蛟,都生出了一丝忌惮之色。
“诶?”
“或许将来降伏金蛟能用得上?”
萧业心中一动。
他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龙气怕是冲着历朝历代皇室的气运而来,寄居在龙子龙孙的体内,蚕食气运,一旦气运被吞食干净,就会寻找下一个宿主,王朝必然会走向末路。
从人道来说,王朝有周期律,任何人都没法化解,但是在道法显圣的世代,伟力归于自身,大能修士镇压天地,为何王朝还会有周期律?
虽然存在天命鼎革的可能性,但是根据萧业的理解,天道高高在上,以泛意识监察世界,不会轻易干涉现实,区区人间王朝值得天道出手么?
这个问题萧业思索了很久,恐怕和龙气脱不开关系,因为龙气有灵,采补皇家气运以壮大自己,如果结合地球历史来看,汉、唐、宋、明,一代不如一代,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理论作出诠释,也都很圆满,但是从仙侠的视角去看,这正是国运被采补的后果,民众失去了脊梁骨,渐渐麻木不仁,所以到了近代,才会有数之不尽的仁人志士站出来,为废除帝制而斗争。
没有皇帝,龙气潜藏于民生当中,再想采补一国气运,何其之难?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验证起来也并未全无头绪,只要夺取了隋炀帝的龙气加以炼化,多少能窥得些龙气之秘,甚至萧业有预感,一旦炼化了隋炀帝龙气,或许就有可能真正收服识海中的金蛟。
简而之言,如萧业的猜测正确,龙气对于一个皇朝,害大于利,他不会坐视龙气采补皇家的气运,总要想办法降伏金蛟,而不是沦为金蛟的采补鼎炉。
就在萧业寻思茅时候,苏月儿的美眸中泛出钦佩之色,一直在看着他,见他回过神来,才道:“萧郎果是有大毅力之辈,其实如萧郎真准备炼化,妾也会阻止。”
“哦?为何?”
萧业讶道,他不认为苏月儿有如此之高的觉悟。
果然,苏月儿道:“凡同类相食者,心性必受影响,妾打个比方吧,比如登山,一边是崎岖的山道,另一边是山顶有绳索坠着吊篮,坐吊篮上山,固然便捷,却失了登山的感悟与基础,并且性命不操在自己手上,修行也是如此,走了捷径必会上瘾,久而久之,根基不稳,很难渡过劫数,另妾听说,同类相食,冥冥中会有冤孽加身。”
萧业不由想到了历史上的朱桀与黄巢,都以吃人闻名,最终都走向了疯狂的末路。
“多谢苏大家解惑,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是遵从本心罢了。”
萧业微微一笑,突然轻喝了声疾,义字由眉心飞出,击中骷髅头修士的尸体,就见一道白光罩上,然后……
什么都没发生!
“这……”
萧业隐隐预感到,这个义字极其重要,才试了下,可是这样的结果,让他万难接受。
苏月儿却是惊道:“萧郎,你的才气竟能凝出文字显于现世了?”
“怎么了?”
萧业不解道。
苏月儿郑重道:“萧郎应该清楚,文气才气只能在冥府,鬼神道场这样特殊的环境里显现,在现世,不打灵眼根本看不出来,那你想过没有,这个由才气凝聚的义字为何会显于现世?”
萧业现出了深思之色。
苏月儿又道:“以才气凝成文字,只有上古先贤才能做到,哪怕被誉为才高八斗的曹子建都没半疑成文了,当初孔圣作春秋,字字珠矶,便是能将文字显于现世,灭杀无数邪祟。
每一个字,皆上合天道,具备与文字相对应的莫测之威,比如萧郎凝结的义字,凡是不义之辈,皆可镇灭,且杀灭的越多,义字的威能就越强,萧郎你别着急,能凝聚出来,已是了不得的机缘了,将来你慢慢摸索,总能掌握妙用,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马匹不要了。”
“不能走!”
萧业却是道:“宗州太小,这里发生的事,想必已经传到了苯教那里,我们如果走了,他们可以从容伏杀我们,而且邪功异法在夜间发挥的威力更大,如我所料不差,死了这么多人,沙门绝不会坐视,怕是明日就会有沙门的罗汉赶来,我们天亮了去县衙,等着沙门找我们,我料苯教中人还不敢攻进县衙。”
苏月儿秀眉一拧道:“沙门也不是什么好路数,怕是要拿我们当枪使吧?”
萧业道:“与沙门联手,总好过我们单枪匹马,你别忘了,六诏显然是苯教的大本营,如果出现一个金丹真人,再有大量二劫三劫修士辅助,怕是我们就要交待在这里。”
“嗯!”
苏月儿想想也是,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由生出了一股危机感,再也无心休憩,索性盘膝打座,修炼起来,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
……
隔着数条街巷,一间不起眼的汉式建筑中,一名披头散发,浑身绘有靛蓝色鬼怪纹的中年男子端坐上首,气度沉凝,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中,射出两道绿色神光,把漆黑的屋子照的透亮。
一名青年人匆匆步入,跪地施礼:“木长老,铁男与喀则死了!”
“哦?”
木长老面色沉了下来,问道:“是那人杀的?”
青年人道:“应该是,据我们在外围的人观察,客栈中有明显的打斗动静。”
“呵,他娘的!”
木长老突然呵的一笑:“蔡先生找到本座,只说那人是朝廷御史,他不便出手,却没说武技精湛,甚至有可能是修士,终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
青年人不愤道:“那姓蔡的根本就不安好心,木长老,要不要向他兴师问罪?”
“不!”
木长老摆了摆手:“此人有些能耐,又滑不溜手,本座虽未与他动过手,但是凭着蛛丝马迹判断,应该修炼有一门高深的遁法,元婴大能都未必留得住他,不宜为此事与他翻脸,或许他也不知情,先对付那小子,咱们的人不能白死。”
“弟子叫几个弟兄去杀了他!”
青年人拱了拱手,就要急冲冲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