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
“狄大人,快拿个主意吧,怕是岑大人已经被进去台狱啦!”
宰相们道尽前因后果,均是急声催促。
“哎”
狄仁杰长长叹了口气:“岑大人多半是救不出来,老夫担心的是,来俊臣未必满足于把岑大人拉下马,或还有更大的图谋。”
“攀咬到岑大人已是极致,难不成年节往来也算进去?倘若来俊臣如此胡作非为,怕是太后都不容他!”
魏玄同哼了声。
韦方质见狄仁杰仍是满面忧色,不禁问道:“狄大人,何不明言?”
狄仁杰神秘兮兮,往东宫方向指了指。
“这……”
几人均是面色大变,不敢置信道:“难道来俊臣还敢攀咬陛下?”
狄仁杰面色沉重道:“哪怕牺牲掉我们所有人,也要保住陛下。”
屋里沉默了。
各人心思难明。
好一会儿,魏玄同大骂道:“若非那竖子,怎会如此?此子当初可是备受狄大人的青睐啊!”
狄仁杰淡淡道:“老夫虽看好他,却未给予任何帮助,他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况且此事也不能全怨他,若非岑长安不检点,怎会被右肃政台拿到把柄?”
“哼!”
韦方质不服气的哼了声:“些许伙食银子算得了什么,说到底,还是他性情浮躁,没有大局观,才会捅出这样大的漏子,此子确实有才,但是心性不佳,狄大人,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狄仁杰眼里,隐有失望之色闪过,虽然张柬之心思诡黠,但是张柬之公私公明,拿得起,放得下,而这些宰相,与张柬之比起来差远了,索性不再说话,暗暗琢磨起了该如何把皇帝从此事中摘出去。
屋内气氛沉闷异常,魏玄同憋的难受,拱了拱手:“干坐着也不是个事,老夫出去走走。”
有魏玄同带头,众人纷纷离去。
……
岑长倩比想象中的还不中用,都未上刑,来俊臣只是把刑具摆出来,就崩溃了,按来俊臣的意思,构陷是皇帝授意聚敛钱财,以便购买兵甲,搜罗死士,发动政变,刺杀太后。
岑长倩清楚,这份口份出来,他和亲弟岑长安已是必死无疑,不过来俊臣向他保证,不诛连亲族,并且有意无意的把他的恨意往萧业身上引。
虽然岑长倩身在台狱,是必死的命,奈何不得萧业,可是古人迷信,万一岑长倩死后化作厉鬼去向萧业索命呢?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来俊臣都要试一试。
很快的,口供录过,岑长倩签名画押,接下来就是等死。
“好生伺候岑大人!”
来俊臣拿起口供看过,满意的吩咐了句,急不可待的离去。
如岑长倩这类非常配合的犯人,通常台狱不会虐待,任由安安静静的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岑长倩瘫在牢里,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只是喃喃念叨着:萧贼,萧贼,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并不时的哈哈大笑,状若疯颠。
来俊臣出了台狱,立刻入宫,觐见太后!
“呈报可属实?”
太后看过口供,阴沉着脸,厉喝。
来俊臣跪在阶下,小心翼翼道:“回禀太后,此份口供乃是岑长倩招供,臣并未对他用刑,想必是忆起太后的器重,良心发现,口供虽须核实,但未必……空穴无风。”
“你先退下!”
太后挥了挥手。
来俊臣大着胆问道:“臣斗胆请示,岑长倩与岑长安兄弟该如何处置?”
太后不耐道:“革去官职,暂时关押!”
“是,臣告退!”
来俊臣不敢多留,施礼退去,不过内心是欢喜的,毕竟太后越愤怒,就越有可能一怒之下废了皇帝。
“婉儿,你说皇帝会否谋反?”
太后转头问道。
上官婉儿小声道:“天家之事,奴婢不敢妄言,还望太后彻查。”
“嗯”
太后点头道:“宣张虞勖!”
“诺!”
有太监施礼离去。
张虞勖是羽林将军,执掌羽林卫,当初废李显时,曾与程务挺带兵逼李显退位,显然,旧事即将重演,上官婉儿心里格登一下。
“臣张虞勖叩见太后!”
不片刻,张虞勖入殿,叩头施礼。
太后道:“朕赐你旨意,立即带兵围住东宫,不得放一人出入!”
“诺!”
张虞勖心里一惊,却不敢多问。
太后着上官婉儿当场拟旨,授予张虞勖,张虞勖徐出了殿,赶忙召集兵马,将东宫团团围困。
顿时,东宫里如翻了天,慌作一团。
“陛下,陛下,快想办法啊!”
窦氏怀抱着不足两岁的小李隆基,泪眼涟涟道。
李旦面色铁青,负手来回走动,眉眼间隐见惊惧。
也确实,三哥就是这样被废的,如今又有兵马前来,怎能安心?
关键是,他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臣叩见陛下!”
这时,姚崇匆匆而来,下跪施礼。
姚崇科举之后,比任何人都高,直接担任太子洗马,从五品的官,虽然没有实权,但是位阶高,很多小官一辈子都混不到他的高度。
“卿莫要多礼,可知今日是怎么回事?”
李旦就如看见了明灯,忙把姚崇扶了起来。
姚崇道:“此事可谓飞来横货,昨日,当朝状元郎萧业入职司宾寺,挖出礼宾院厨子克扣膳食银子,此厨子后面是寺卿岑长安,又被右肃政台得知,遂派出御史将那厨子抓捕,当夜就供出岑长安,今早,来俊臣亲自往政事堂,逮捕了岑长倩,想必是岑长倩受不住酷刑,攀咬到了……陛下这里。”
“简直是不知所谓!”
窦氏大怒道:“他们贪的银子,东宫一枚铜板都没见过!”
“咳咳”
李旦忙清咳两声,提醒宫中可能有太后眼线。
窦氏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却仍是余怒不消,改口道:“都怨那小贼,听说那小贼曾当过监察御史,说不定就是他与来俊臣等人串通,故意制造冤案,攀咬陛下!”
李旦瞪了眼过去,便道:“如今的局面,可有办法?”
“这……”
姚崇为难道:“东宫已被大军团团围困,臣就是想为陛下分忧,也出不去啊!”
李旦想到了宫中秘藏着的一名道人,是于李隆基出生不久后到来,当时曾言:贫道乃楼观道弟子,借陛下潜邸清修,平时不要打扰,也无须送上饮食,陛下如有难处,贫道为可分忧。
于是道:“朕或可将你送出宫。”
“哦?”
姚崇喜道:“太平公主受太后宠爱,又是陛下亲妹,必不会坐视,为今之计,只有请太平公主出面,为陛下证得清白。”
“行,朕的身家性命,就托付给卿了,朕尽快安排你出宫!”
李旦真挚的拉住姚崇的手,情深意切。
“此乃臣的份内之务,陛下折煞臣啦!”
姚崇可受不起,急忙拜倒。
……
太后兵围东宫一事,立刻震惊了朝野,百官人人自危,毕竟谁都不知道岑长倩会否在台狱中攀咬出自己,而萧业也被推上了风尖浪口。
谁都清楚,是他挖掘出了一桩贪腐案子,才有如此之大的牵连。
有的说他急于表现,闯了大祸,有的他说年轻气盛,不顾大局,还有人说他与来俊臣沆瀣一气,甚至岑长倩与岑长安的家人,都要操刀与他拼命!
“萧大人,您不如向周少卿请几日假,避一避吧,咱们虽然知道您是清白的,奈何人言可畏啊!”
见萧业老神在在的模样,张庆忍不住劝道。
“本官问心无愧,避什么避?”
萧业想都不想的摆了摆手:“外人说什么,由得他去说,难道本官还要在乎不相干者的看法?真是笑话,张大人且随本再去契丹人那里看看,娘的,来了不办正事,每日还要花一钱银子供着,本官倒要看看他们能赖多久。”
萧业是绝对不会避让,避让说明心虚,无罪也变成有罪,既便牵涉到皇帝那又如何?
他是现代人,从小到大,沐浴在太阳的光辉中,对于皇权本无敬畏,他认为自己无错,在大是大非方面,绝不会退让半步。
更何况若是退了,会让他心性有缺,对修行构成不利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