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业刚出了棺椁,就是扑的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空间破灭了一样,随即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僧,浑身欲血,踉踉跄跄冲入了墓室。
这老僧,法号玄贞,受太后之命往江南探查炀帝龙气,因怕道门知晓,小心暗察,倒也是有些手段,认定邗江炀帝陵只是衣冠冢,真身葬在江都,又通过察看方志,圈定了萧业买的便宜宅子。
萧业是朝廷官员,又有状元功名,更要命的是,家里全是女眷,杜氏有诰命在身,不能仅凭怀疑就入宅搜查,万一摆了乌龙,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因此一直在附近观察。
他相信,萧业回家,多半是与炀帝龙气有关,只要抓个现形,就能办成铁案。
今日地宫开启,即便有春兰四女以根系结阵阻挡晦气,却仍有一丝散逸出来,被玄贞感受到,立刻赶来,却是中了伏,受阴晦之气全力一击,倒了八辈子穷霉。
好在他是金丹七转,佛法精湛,危急时刻,以一串法器佛珠为代价,挡住了阴煞之气的冲击,可纵是如此,真元几乎被冲甚么,一颗菩提心布满裂痕,心灵也似是蒙上了一层污垢。
泥人还有三分火,大德高僧也是肉体凡胎,玄贞怒火冲天,大怒道:“萧大人染指龙气,意欲何为?”
“要你的命!”
萧业根本不费话,蹬地一弹,一记炮拳猛轰了过去!
“孽畜!”
玄贞更怒,双手结出个不动明王印,疾喝:“疾!”
一道印光亮起,空间中,隐有一声怒吼,一尊不动明王贫像浮现,面孔却与玄贞有几分相似,狞狰愤怒,挥起粗大的手臂迎击!
“崩!”
两拳相交,萧业浑身一震,连退数步,嘴角沁出一抹血丝。
毕竟不动明王是佛门的护法金刚,玄贞又是金丹后期修为,哪怕受了伤,也强过萧业。
不过国术在此世,作为一等一的攻杀大术,并不是说你比我强就灭杀不了你,不动明王的身形黯淡了些。
“咦?”
不动明王像轻咦一声,眼里现出讶色,还有一丝灼热。
“和尚,看招!”
巧娘自不会坐视,施展咏春拳,打向玄贞。
别看巧娘身形瘦小,却是实打实的先天大圆满,玄贞要控制不动明王,面对猎猎拳风,根本不敢轻视,手腕一振,一柄戒刀出现,直劈而去。
“不要脸!”
巧娘啐骂,身手却不慢,发挥出女子身形灵活的优点,以小巧身法与之缠战,并不硬拼。
本来巧娘没什么实战经验,但是凤格女子天姿聪慧,确实不能小觑,渐渐地,拳脚越发熟练,真元运转也越来越圆润,也让萧业放下心来。
当然,主要还是萧业牵制了不动明王,刚刚那拳被击退之后,又扑上去,一拳接一拳,刚猛无匹,虽然他受了些震伤,可他根基无比扎实,内腑论起强韧,一般的金丹修士都比不他,真元一转,就恢复了大半。
玄贞头疼无比,也是有苦说不出,其实两个先天大圆满对于他根本不算什么,正常情况下,一巴掌拍死一个。
但问题是,他中了暗算,被阴晦之气冲击,伤及神魂,一身实力难以发挥出三成,而且灵智也受了蒙昧,思维能力有所下降。
同时,佛门僧人擅长武斗的不多,毕竟常长静坐参禅,是参不出武道精髓的,参的只是术法神通,偏偏萧业和巧娘都有才气护体,既克邪祟,也对佛法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佛法多作用在心灵和精神层面,真正硬肛,不及道门,如佛门就没什么雷法、剑术之说,他们的武力主要是来自于收伏的佛门护法金刚,如今不动明王被萧业抵住,玄贞自己也被巧娘缠住,而墓室里的阴晦之气也在缓慢的侵蚀着他。
“紫姑,回头是岸,为时未晚!”
玄贞突然向紫姑厉喝。
“哼!”
紫姑轻哼一声。
玄贞还不死心,又劝道:“太后待你不薄,炀帝龙气于你亦是无用,你何必为个小子背叛太后,就不怕道心有损,万劫不复?”
“好一个奸诈之徒,今日纵是你舌绽莲花,也得把命留下!”
紫姑冷冷一笑,移至墓室入口,堵着来路,随即却面色一变。
棺盖突然抛飞开来,炀帝尸体从棺中一跃而出,冰冷灰暗的眸子一扫。
萧业与巧娘不约而同的收了手,玄贞也后退数步,收了不动明王法相,各自严阵以待。
冥府!
太极宫!
两仪殿!
孝敬皇帝李弘正与萧业的母妃裴皇后观看着面前的一副水镜,映照出炀帝墓室中的场景。
裴皇后也是名门之后,出身于河东裴氏,最初高宗为李弘选定的是司卫少卿杨思俭之女,婚期将至,贺兰敏之听闻杨氏甚美,将之那个了,高宗不得己,又以裴居道之女裴氏嫁与李弘。
李弘被鸩杀之后,裴氏亦自尽,追赠恭哀皇后,陪葬恭陵,魂魄入了冥府,位居正宫之主。
这时,裴皇后便是担忧道:“想不到妾的皇儿竟是不世出的奇才,即有文气,又习得修行之法,嗯,那萧家凤格女子也不错,可为妃,只是炀帝被惊动出来了,妾担心有变,陛下还不出手么?”
李弘沉吟道:“不忙,我若出手对付炀帝,必会惊动萧皇后,今次的局,是为萧皇后而布,再等等,只要那和尚被杀,萧皇后必出现。”
“哎”
裴皇后叹了口气,美眸一眨不眨的望着镜中的萧业,满含母爱与愧疚。
墓中,紫姑疾喝:“这不是炀帝,炀帝的魂魄被当作灯油燃烧,早已残缺不全,此刻应是龙气受打斗刺激苏醒,掌握了尸体,你俩以才气将身体护住,遮掩气息,再以官气化作大印,镇压自己天灵,龙气不以五感辩识,唯以心觉!”
在与玄贞与不动明王的战斗中,巧娘和萧业的才气早已七零八落,此时立刻重新释放,将全身遮住,再以官气化印镇压脑门。
果然,炀帝那本四射扫射的灰白眸子,对萧业与巧娘视若无睹了,而紫姑根基在道场,出现的在墓里的是法身,也随即变得透明起来,气息全无,若隐若现如道影子,龙气仅凭第六感探查不到。
“不好!”
玄贞神色大变,炀帝失去了对那三人的感应,森冷无情的眼眸直直望向自己,他立刻以佛门真气卷住全身,试图蒙混过关,可是真气不是才气,不是来自于心念,而是源于丹田,是物质,用物质掩盖物质,哪里能蒙混过去?
一见炀帝的目光没有变化,玄贞转身就要逃,可背后骤然传来一股阴冷的气息,一只枯瘦如柴的爪子准准掐住了他的后脖。
“孽畜,尔敢!”
玄贞厉喝,回手一刀确去!
“扑!”
这一刀如击败革,炀帝尸身微微一震,但爪子却越掐越紧。
“唵!”
“嘛!”
“呢!”
“叭!”
“咪!”
“吽!”
玄贞又扔了戒刀,手掐印诀,诵念六字真言咒。
可惜,龙气不是邪祟,而是天下至刚至阳之物,哪怕污染了炀帝晦气,也不能以邪祟视之,六字真言咒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