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莲儿懊恼无比,她自以为走的隐秘,却是忘了,殷殷、芊芊诸女都在洛阳,萧业的举动,她们自有秘密渠道告之苏月儿。
“哼,走自己的路,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师姐你着相啦!”
嬉莲儿强哼一声,把萧业搂的更紧。
萧业只觉头大,索性两个都放开,无奈道:“你俩莫要过份,我是朝廷官员,受太后之命,视察州县,还是要顾及些影响,我们快点走罢。”
苏月儿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问道:“萧郎要不要去拜会剑南道总管?”
“不必了!”
萧业摇了摇头:“朝廷明摆着不会发兵援助林理真,去了不过是多些应酬,我和那些官僚没有共同语言,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理他的事,我们直接去蒙舍诏,尽快把事情办了。”
“也好!”
苏月儿点了点头。
三人出了城,不再耽搁,展动身形,向六诏急掠,接近宗州时,各自乔装易容,萧业扮作个中年客商,苏月儿与嬉莲儿扮作随从,以免过于显眼,被人认出来。
宗州还是大唐的领地,但气氛已经极其紧张,小小的县城里塞满了人,多是附近的六诏百姓逃过来躲避兵祸。
“老伯,我们是从大唐过来的客商,发生了什么事?”
萧业看到一名独自缩坐在街角的老者,走过去问道。
“哎呀,你们快回吧,六诏非是久留之地,可别为了些银子把命给送喽!”
老者如赶人般,连忙挥着手道。
“老伯,能否说详细些?”
萧业追问道。
老者道:“吐蕃人是恶魔啊,逢人就杀,搜集尸体,运回吐蕃,听说是要堆筑京观,五诏投降了都没用,吐蕃人照样杀,五诏的公候们都被杀绝啦,老朽是从施浪诏逃出来的,整个城里好几万人啊,都死啦……”
说着,那老者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哭的要背过气,又剧烈咳嗽起来。
萧业指尖蕴起一丝真气,替老者揉了揉后背,老者呼吸顺畅了许多,不过萧业却是暗叹一声,这老者显然已经油尽灯枯,撑不了太多,既便施以灵药也没用,因为心灵也是一片枯寂,没有了任何求生的欲望。
苏月儿伸手在老者面前写了个幻字。
老者不哭了,反而现出幸福满足的笑容。
苏月儿轻声道:“老人家能在幻境中死去,至少不是那么痛苦。”
萧业点了点头,这就是古代版的临终关怀,对老者,他帮不了太多,只能临终前关怀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漠视生命,可纵然身为金丹真人,也不是神,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问题的根源在于吐蕃,不把吐蕃打退,会有更多的惨剧出现。
一路走一路打听,所见所闻大差不差,吐蕃确实在六诏大开杀戒了,除非是有姿色的女子,几乎见人就杀。
三人很不理解吐蕃的行为,纷纷加快身形。
出了宗州,村寨均已破灭,农田都被摧毁,除了偶见吐蕃游骑做地毯式搜捕,几乎不见人烟,三人也不多事,隐住身形,从旁观察。
“看来吐蕃是铁了心要灭六诏了。”
嬉莲儿神色凝重道。
“是啊,灭族是非常犯忌讳的,吐蕃固然野蛮,也不至于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事,想必是出了变故,我们走罢。”
萧业吁了口气道。
三人展动身形,向蒙舍诏赶去。
……
楼观道。
“师兄,这是那小子出的新书,师弟翻了翻,竟隐含丹道修行之法,师弟看了颇觉新奇,请师兄过目。”
尹昌操奉上《西游记》上册!
“哦”
尹文操接过来,随手翻了翻,本以还如西厢记、红楼梦那般,尽讲男女间的哔哔吊吊事,对于修行者来说,简直是索然无味,可这是仙侠,开篇就让他捋须点头。
“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嗯”
尹文操深有同感,开头一首诗,就把他震住了,继续看了下去,这一看,入了迷。
好比现代有的读者爱看都市言情,哔哔吊吊事,也有读者专看仙侠玄幻,高来高走,尹文操就看仙侠。
并且以他元婴真君的独有视角,能看出诸多不寻常处。
不觉中,已大半个时辰过去。
“咳咳”
尹昌操忍无可忍,清咳两声。
尹文操这才合上书,感慨道:“若此书真为此子所作,其在丹道上的造诣……竟已到了去伪存真的地步。”
尹昌操道:“此书于是今早在洛阳市面上开售,仗着萧状元的名头,购者如云,怕是这小子又要赚好大一笔喽,只是他写这样的书,究竟是存了什么意思?”
“此子居心不良!”
尹文操面色沉了下来,哼道:“我道门的老祖太上老君,本该是仙界至尊,在此子书中,却于玉帝殿中为臣,还连个小小的孙猴子都收拾不了,简直岂有此理,这难道不是在影射我道门谮越?
文人的可恨之处便在于此,有话不明说,处处含沙射影,呵,刀笔吏,好一个刀笔吏,贫道总是见识到了!”
尹文操正看到孙悟空大闹太上老君炼丹房之后,与杨戬斗智斗勇那一段。
四月初八是个极其敏感的时间点,萧业躲开,尚可视为怕招惹麻烦,但于四月初八之前抛出西游记是什么意思?
摆明了是讨好太后啊!
‘好个奸佞小人!’
尹昌操暗暗不齿。
尹文操又道:“此子既离了洛阳,众同门已经没法于四月初八齐集于我观山门,也罢,你让琅琊王李冲与越王李贞于四月初八前举事,由你主持,若能攻下洛阳,自是最佳,攻不下也无妨,但是一定要弄清朝中有哪些人是武氏的死忠,又有哪些人忠于李氏。”
“是,师弟这就去办!”
尹昌操心神一敛,忙道。
“顺道把你两位师兄叫来!”
尹文操挥了挥手。
“贫道告退!”
尹昌操施礼离去。
不片刻,尹平操与尹纪操步入殿中,施礼问道:“师兄可有事吩咐?”
尹文操点头道:“苯教暗结吐蕃大相,欲以百万尸体炼制浮屠塔,日前五诏皆己失陷,民众多遭屠戮,唯蒙舍诏苦苦支撑,但苍山宗力量微薄,已岌岌可危,其宗主向我道门求救,念在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份上,倒也不好袖手旁观,你俩挑些门中好手,即日往蒙舍诏,便宜行事。”
尹平操色变道:“吐蕃怎敢行此逆天之事?”
尹文操悠悠道:“大劫将临,谁不求一线生机,而万象神宫与通天塔,保护的范围仅止于上古九州之地,吐蕃不在此列,想必吐蕃人急了,才与苯教重新勾结在了一起。”
“沙门呢?沙门自诩慈悲为怀,就不管管?”
尹纪操问道。
尹文操道:“亲兄弟还有分家的时候,中土沙门与吐蕃沙门虽同源,却毕竟分处两地,风俗民情大相径庭,渐渐疏远不足为奇,想当初,沙门入主吐蕃,横扫苯教,气势吞虎,未曾想,苯教化整为零,反过来侵蚀沙门,两者已有合流之势,吐蕃沙门已经不是中土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