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部拆分的程序已经启动,冯治庭和姜孝恪两人这段时间非常紧张。
皇上金口玉言,一直在履行当年对他们做出的承诺,因此两家赚得是盆满钵满。
可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这次商部拆分,不知道多少人盯上了他们的位子。
据说连长孙无忌都动了心思,不过被皇上给驳回了。
可对于冯治庭和姜孝恪两人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偏偏商部很多东西是经不起查的,他们能不紧张吗?
“玄成,你这一次可是把他们吓坏了。”政和殿内,姜万钧正和魏征两人说着话。
与外头的热热闹闹的气氛相比,政和殿里却是冷清了许多。
魏征听出了姜万钧对冯治庭和姜孝恪两人的维护之意,他也头疼,商部的事非常复杂,有些东西已经超出他所掌握的知识范围了。
大宁眼下正通过商业手段,将周围的国家和部落紧紧绑在大宁这艘船上。
这么多使团来到长安,不仅仅是因为大宁拥有超强的武力,更多的还是因为“有利可图”。
虽然魏征不想承认,但无可辩驳的是,今天大宁能有如此国威,商人在其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正如姜万钧之前所说,“大宁军会让敌人恐惧;中原文化会让敌人敬仰;只有利益才能让敌人变成朋友,乃至变成自己人。”
周边的四夷崇尚中原文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们是怎么做的呢?
看看颉利可汗就知道了,当颉利可汗重用中原人进行内部改革的时候,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为什么?
因为那些贵族明白,他们必须尽可能保持文化上的独立性,才能保住自己的财富。
颉利可汗也明白这一点,但他需要通过向中原王朝学习,来强大自身。
当他们变得强大之后,就可以入侵中原,继而将中原的一切据为己有,包括文化。
“经济”,“军事”,“文化”,这三个要素摆在一起,最吸引人的反而是很多人之前很容易忽视的“经济”。
果然应了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前一阵子,魏征得到皇上的授意,需要派驻一些官员和文人士子去西域,结果愿意主动前往的少之又少,就连那些寒门子弟也不愿意远离长安这个权利中心。
偏偏佛门愿意去,道门愿意去,商人愿意去,这是何故?
说到底还是利益啊!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若大宁不派人入场,那些地方慢慢就会被其他势力给蚕食。前隋拿下了吐谷浑,可是短短几年,前隋便失去了对那里的控制。即便没有朕,李轨,薛举等人也会跳出来,这就是前车之鉴啊!”姜万钧也发愁,可是他自己又分身乏术,总不能亲自下去治理地方,大宁那么多郡县。
“可是陛下,像冯治庭和姜孝恪这样的官员……”魏征不是看不起他们的出身,实在是两人根本不懂得如何治理地方,脑袋里想的都是赚钱。
“朕也知道,但不用他们,还能用谁?要妥善处理与周边部落的关系;要团结当地的百姓,让他们心向大宁;同时还要为大宁的建设提供有力支持。
别人去了,要么无法控制局势,要么就让当地变成一潭死水。不仅没有收益,反而可能还会伸手找国库要钱……”
姜万钧提到“找国库要钱”算是触碰到魏征的软肋了。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魏征的态度软化了许多。
“这是自然,驱狼吞虎只能是权宜之计,只要市场掌握在大宁的手上,剩下的可以缓缓图之。”姜万钧自信道。
“不知陛下,计将安出?”魏征是抱着学习的态度问的,作为宰相,魏征感觉自己有一些不称职,在很多事情上,他并不能提供解决办法。
“玄成忘了,修路和教育啊!”
“哦,臣懂了。”魏征刚才钻牛角尖了,否则不会想不到这么简单的办法。
修路不仅可以带来便利,同时也能加紧地方与长安之间的联系,一旦地方上有事,大宁军朝发夕至,谁敢不服?
而教育可以在精神上提高大宁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从而在根源上解决问题。
魏征突然发现,好像任何事情都可以从这三个方面着手,“武力威慑”,“利益驱使”,“文化认同”。
“臣,受教了。”魏征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后,站起来深深施了一礼。
“卿能懂,朕心甚慰。不过还有一句话,卿要谨记。”姜万钧很有成就感。曾经他一直担心魏征不懂得变通,处处给自己“惹麻烦”,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可以放下了。
“请陛下训示。”
“手段再高明,那也仅仅是手段,所以切记,‘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句话就当成你我君臣共勉吧!”姜万钧教会了魏征“权谋”二字,是希望他能善用。
“谨遵陛下教诲。”魏征心悦诚服道。
君臣从相识至今,即便是在一些事情上有不同的见解,但从没有因此伤害了彼此的感情。
这是极为难得的,魏征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时候,皇上宽容他的时候更多一些。
曾几何时,魏征也担心过,君权和相权之间可能存在无法调和的矛盾。
可是这种事在大宁并没有发生过,姜万钧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不会独断专行,非常愿意听去内阁的意见。
偶尔乾纲独断,也是事出有因,不存在不尊重内阁宰相的意思。
不说别的,就凭报纸上经常刊载内阁宰相的文章,以至于内阁在大宁拥有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不具备的影响力,就足以证明皇上对内阁的尊重。
“陛下,洛阳还是需要有一个丞相坐镇的,希明的能力和资历都够……”魏征再次主动提起了这事。
以前魏征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够胜任丞相之职。多一个右丞相,就好像显得他能力不足似的。
但是现在,这种心思早就已经消散了,他巴不得能有人帮他分担一些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