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侯,秦将军就在那边。”唐军将领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帐篷道。
秦朗抬眼望去,那座帐篷十分普通,一看便知道是由普通士兵居住,距离自家老爹之前居住的帐篷还挺远。
他知道应当是因为现在军营里能动的人不多,离得近些便于照顾,便没出声询问。
走在一旁的将领眼眶红红的,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掉出了眼泪来。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
唐将军昏迷不醒,营中剩下的人里面也只有他的职权最高,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同袍好兄弟接连倒下,对此却束手无策。
他既惶恐又绝望。
家里有年迈的老人,还有两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婆娘身体也不好,自己便是整个家的主心骨,若是自己倒下了,这个家便也散了。
他是个粗人,除了会带兵打仗什么也不会,营中尚未感染瘟疫的军医和士兵们早就被尉迟将军带着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只留下他们这些感染了瘟疫的人。
虽然知道秦将军已经让人给秦侯传了信,可来势汹汹的瘟疫蔓延的实在太快,发作的也实在太快,他实在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撑到秦侯到来。
现下真的看到秦侯来了,他反而犹如在做梦一般,甚至到现在都有种不太清醒的感觉,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身边的人仿佛只是个一戳就碎的泡沫一般。
“我爹的情况怎么样?染了瘟疫多久了?”秦朗扭了扭头,看着一脸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将领问道。
“情况不太好。”将领恍然间听到耳边传来的问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先前秦将军虽然昏迷,可每隔几个时辰便会醒来一阵。”
“后来时间越来越短,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到现在已经三天没醒过了。”
能够听到秦侯询问秦将军的话,想必身旁的秦侯应当不是欢迎,而是真实的吧……
恍惚的感觉去了几分,头脑也清醒了一点,将领这才觉得身边的人真实了许多。
一瞬间,铁血的硬汉子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便肆意的倾泻了出来。更是不住的哽咽。
“秦侯,这瘟疫您有救治的办法吗?”将领呜咽了几声,觉得有些丢人,使劲擦了擦眼泪,扭脸十分期待的看着秦朗,小心翼翼的问道。
秦朗看着眼眶发红一脸小心的汉子,这些天因为知道阴山唐营爆发瘟疫积蓄的怒意和杀意稍稍降了一些,柔和了眉眼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被大唐各处不住爆发瘟疫的事情弄得他心力交瘁,而且他还在衡州爆发了瘟疫的县城居住了不短时间,自然知道患了瘟疫之后,人会怎样的绝望。
尤其是这些士兵们,他们是同袍,常年在一处训练,一起上战场杀敌,感情自是要比混居在一起的普通百姓要好得多。
这般眼看着兄弟们出事却偏偏无能为力,甚至就连自己也有丢了性命的危险,自然是更为绝望。
“放心吧,已经找到救治的方法了。”
将领一听之下便露出了一丝笑容,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自然知道秦朗的名头,也见过秦朗使用仙法,甚至他们对秦朗的崇拜和敬佩,要比普通百姓还要高上一层,现在听秦朗说能够救治,心中自然不会生疑。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帐篷不远处,不待到帐篷跟前便欣喜的高声叫道:“秦侯来了!我们有救了!”
随着他的喊声,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秦威带着惊喜的目光看了过来:“侯爷!您总算是来了!”
秦朗瞅着相比起当初跟着自己,在颉利的地盘进进出出时憔悴了,也瘦了不少不少的秦威,知道他定然为老爹费尽了心力,忍不住红了眼。
快步的走到他身边歉意的道:“秦叔,对不住,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秦威拼命的摇了摇头,眼眶也红了起来,一把拉住秦朗的胳膊朝帐内走去:“你快去给老公爷看看,都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长安距离阴山路途遥远,自家侯爷接到吴子西的传信能这么快,比他们预期的缩短了不少时间赶过来,定然是因为不眠不休的赶路才能做到。
自己和一干守卫老公爷的部曲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怀疑是因为自家侯爷给的那个吊坠,才延缓了瘟疫爆发的时间。
甚至就连比他们还早感染了瘟疫,早早便倒下了的老公爷能坚持到现在,怕是也和侯爷给的吊坠有关。
否则他们早就和那些一直跟在老公爷,守卫他安全的兄弟们一样,尸体都不知道凉了多少天了!
秦朗不用他拽着也急切的想要进到帐篷里,看看自家老爹的情况。
是以他的脚步比起秦威还要急促了不少,待到了帐篷里,顾不得看其他人的情况,便窜到了床边,瞅着满脸凹陷了下去,颧骨都突了出来,嘴唇无一丝血色的老爹,眼泪一下子便掉了下来。
之前他在阴山草原上忽悠颉利的时候,时不时的便会弄些吃的让人给老爹送来,是以虽说军营里的伙食不怎么好,可自家老爹不缺吃的,便是忙碌了些也没瘦下多少。
他还从颉利那里弄来了不少的牛羊,也一股脑的都送到了唐营里。
就连后来他震慑住一干草原部落族长,算计颉利投降,更是得了不少牛羊马匹,临走之前除了带回长安的那一部分,剩下的都给自家老爹留下了。
若不是患了瘟疫,被病痛折磨的够呛,断然不会瘦弱的不成人形。
秦朗心疼的不行,杀意便又浓烈的几分,只恨不得立刻便将林茜茜一行人给弄回来,扔进万蛊窟折磨一番,再做成蛊奴,让他们受尽折磨而死!
只是现在自家老爹还昏迷不醒,他知道不是找回场子的时候,便用尽全力的克制住情绪,执起老爹的手搭上了脉。
只是刹那间,秦朗脸色便变得惨白,浑身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浑身的杀意似是凝成了实质一般,让帐篷内的温度骤然便降了下来。
“侯爷……”看到秦朗的脸色和感受到了那股择人欲噬的杀意,秦威脸色也跟着大变,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老公爷他……”
自家侯爷给他额感觉从来都是从从容容,十分自信,仿佛万事尽在掌握,没有他不能做到的事情,现在露出这般表情,难不成是老公爷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