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无量山脉上方的天空中，一道蓝绿相间的遁光从无量山脉中飞出，直奔西南方而去，正是刚从“无量剑派外事处”领了下山证明的陆洋三人。

    尽管有晨曦帮忙开挂，受限于下品灵根的资质，陆洋24小时不眠不休修炼到现在，也还是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距离炼气二层仍然有一定距离。

    由于他输出功率太低，无法做到驾驭遁光飞行，因此只能一手牵着一只黑发萝莉，同时驾驶雪风号和莉莉号进行滑翔。

    没错，陆洋三人与其说是在天空中飞行，不如说是在滑翔。

    雪风和莉莉也只是刚刚进阶炼气第四层，输出功率同样不算很高。即使这两个土豪萝莉非常奢侈，一人捏着一块灵石不停地给自己充能，输出功率也就相当于几辆电动汽车的巡航功率。

    因此，哪怕两个萝莉全力催动遁光，也只是能够勉强保证三人不向下坠，飞行速度更是只有可怜的每小时100多公里。

    实际上，要不是无量山的海拔比较高，让几人有个起飞平台，否则仅凭借莉莉和雪风这点输出功率，一个平地起飞，就可能就把全身灵气给消耗一空。

    想要像真正的大修士一样随心所欲御空飞行，至少要到炼气后期甚至炼气大圆满才能实现。

    陆洋三人的目的地，是距离无量山脉大约2200公里的一个名叫忘忧镇的偏远小镇。

    无量剑派的门派任务多种多样，巡查、值班、挖矿、教学、打工可以说应有尽有，如果一个任务长期没人认领，门派就会相应提高其门派贡献点。

    陆洋之所以选择下山，单纯是为了躲着萧煌来找麻烦，选择任务的首要要求就是尽量离无量山脉远一点，最好就是那种吃力不讨好，非常浪费时间，没有功德可刷，没有具体的截止日期，并且其它弟子都不太愿做的那种任务。

    最后他选来选去，这就在犄角旮旯里，翻出了这个名为“调查忘忧镇妖兽异变原因”的任务。

    忘忧镇属于无量剑派直辖小镇，同青云镇一样，当地也有一位常驻的炼气期仙师守护一方平安。

    与青云镇那位炼气四层的祝仙师不同，忘忧镇的驻镇仙师徐锡鸿具有下品灵根资质，修为更是达到了炼气八层，已经迈入了炼气后期的境界。身份上，这位徐仙师和陆洋类似，算是直属于无量剑派的一名编外弟子。

    无量剑派之所以会直辖这个偏远小镇，还派出一名编外弟子驻扎，主要就是由于忘忧镇位置特殊，毗邻中州最大的“野生妖兽自然保护区”。

    在第二次天道危机之前，忘忧镇经常会受到误闯出自然保护区的妖兽骚扰，兽灾让当地百姓苦不堪言。除此以外，无量剑派派去自然保护区中猎杀妖兽的修士，也经常会选择在忘忧镇临时落脚。

    数千年前，为了稳住当地局势，忘忧镇甚至会有无量剑派金丹期长老亲自坐镇。

    不过最近几千年来，发生在忘忧镇的妖兽袭击事件已经明显减少，甚至经常连续数十年都不会发生一起。

    这主要是由于入世派修真理念广泛传播之后，修士们逐渐认识到，铲除作乱的妖兽其实是一件有利可图的生意。

    尤其是功德的获取机制被初步发现后，一夜之间，整个大陆的妖兽都遭遇了灭顶之灾。在功德的刺激下，整个世界的修真者几乎杀红了眼，高喊着“除魔卫道”的修真人士们纷纷搜山检海寻找妖兽踪迹，只要有妖兽落单，几个呼吸间就会被十数道仙术轰杀成渣。

    直到数十种妖兽被杀的只剩标本，近百种妖兽濒临灭绝，部分常用丹药的主材料都成了绝版，七大派这才反应过来，在九州大地联合成立了大大小小数个野生妖兽自然保护区，以确保各类妖兽都能保持一定的种群规模。

    然而猎杀妖兽的功德实在丰厚，虽然在七大派的震慑下，众修士不敢明目张胆进入保护区偷猎妖兽，但是几乎所有闯出保护区的妖兽，都会迅速被蹲守在保护区周边的修士“路见不平”。

    甚至修士们还会因为争抢斩杀妖兽的资格，而互相结下仇怨。

    久而久之，生活在妖兽自然保护区内的妖兽经过一代代自然选择，已经诞生了坚决不能离开保护区的本能。而某些开了灵智的大妖，更是躲在深山老林的最幽深之处，一步不肯踏出妖兽自然保护区的范围。

    随着妖兽袭击人类的事件逐渐减少，很多专门蹲守在这里斩妖除魔（守株待兔）的修士们也都慢慢散去。直到今天，忘忧镇已经和其它小镇一样，只有一位炼气八层的下品灵根仙师常年驻守于此，代表无量剑派对这里进行直接统治。

    然而最近几个月，这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偏远小镇却突然怪事频出，让这位炼气后期的徐仙师本能感受到了不安，并直接向门派禀报了相关情况：

    已经如死水般平静了数百年忘忧镇中，竟然连续出现了好几起炼气初期的弱小妖兽作乱的事件。更怪异的是，这些妖兽刚一作乱，就会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蒙面修真者给消灭掉。

    虽然这些低阶妖兽的暴动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危害，但毕竟它们都是生活在自然保护区里的妖兽，理论上都是无量剑派的门派财产和功德储备，就这么跑出来被人消灭了，对无量剑派也是一种损失。

    因此陆洋这次的任务，就是代表无量剑派，调查“大量低阶妖兽离开自然保护区”这个异变背后的原因。

    来这里之前，陆洋也事先做了一些功课。他发现这个妖兽自然保护区的存在本身，似乎就有些问题。

    提起妖兽自然保护区，就不得不提起修真界的马太效应。

    理论上，无论什么样的人类社会，总是会有强者恒强的马太效应，而修真文明更是一个有极强马太效应的社会形态。

    一个门派占据的地盘大、资源多，产生高品质灵根的数量就多、门派成员的修行进展自然就快；门派成员灵根资质好、修行进展快，自然就能反过来更抢占更多资源和更多地盘。两者互相强化，天然就会产生强者恒强的效果。

    如果没有外力干预，修真界必然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而修真者和妖兽之间的互动，同样会产生强者恒强的马太效应。

    但奇怪的是，这种修真界的马太效应，都是在第二次天道危机之后才出现的。

    据说第二次天道危机之前，人类和妖兽互相对立了数十万年也没能分出胜负；当时九州大地上虽然也有七大门派，但是剩下的中小门派和七大派并没有统属关系，双方也能维持某种奇怪的博弈均衡。

    但第二次天道危机后，这些维持了数十万年的平衡几乎一夜被打破。

    由于人族总体实力相对妖族占据微弱优势，很快这种优势就如滚雪球一样不断放大，使得妖族的抵抗迅速崩溃。随着人类修士步步紧逼，几十年时间，九州妖兽就濒临灭绝，修真者们被迫建立妖兽自然保护区，才能保证妖兽繁衍，为修真界提供宝贵的修炼资源。

    同样的道理，七大派相对其它小门派的优势，也是在第二次天道危机之后才不断积累放大，最终形成了天下尽归于七大派掌握的政治格局。

    这个世界的修真者们认为，上述的一切改变，都是因为天道出了问题。

    这帮唯心主义修真者认为，天道的本质，是天地意志要维持世间的平衡，比如人与妖的平衡，大门派和小门派的平衡，灵石和财富分配的平衡。

    天道危机，本来是专指几十万年前魔族入侵，改变“域外战场”天道法则，并且摧毁了上古天庭的那场重大异变。

    而第二次天道危机，之所以也被修真者称为“天道危机”，也正是因为它的出现，同样打破了人间的天道平衡，让人类修士彻底压倒了妖族，让大门派彻底收编了小门派，让灵石则出现了无限制的通货紧缩。

    修真者将这种古老平衡在6000多年前开始逐步倾颓的情况，称作“天道有缺”。

    但是陆洋这个唯物主义者就完全不认同修真历史学家们的理论。

    在他看来，第二次天道危机之后的修真世界，才符合人类社会发展客观规律的世界。反而是第二次天道危机之前的世界，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

    话分两头。

    即使在晨曦的辅助定位帮助下，陆洋三人也用了将近一天才到达忘忧镇，等到三人终于降落下来后，雪风和莉莉的眼睛都已经熬得通红。

    在地球上，连续开车3个小时就算疲劳驾驶。像莉莉和雪风这样连开十多个小时遁光的女司机，绝对是不折不扣的马路杀手。

    还好这个世界修真者相对较少，忘忧镇又地处偏僻，否则八成要发生点空中交通事故了。

    顾不得去找当地仙师报道，陆洋等人直接找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客栈，倒头便睡。

    反正他们下山就是为了消磨时间，门派任务什么的，顺手随便做做就行了。调查异变这种事，完全可以等休息好了再说。

    在普通无量剑派弟子看来，一年1000点门派贡献的硬指标，就像是大山一样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来，但对于陆洋来说，一年后他还在不在这个星球都不好说。

    就算最后他没能完成门派任务，被开除出门派也无所谓。

    反正还有萧煌这个工具人替他潜伏在门派里，这些天他自己打听到的情报，还不如通过萧煌打听到的多。

    最差的情况，也就是他本人回到地球上大学，然后通过无名老祖的身份远程操纵萧煌，间接介入修真界的局势。

    这在理论上完全没有问题。

    然而还没等几人睡到自然醒，就被小镇中一阵嘈杂声音吵醒，隐约间还能听到有“妖兽又来作乱了”、“妖兽又来偷吃庄稼了”还有“我们家的鸡被妖兽吃了”之类的呼喊声。

    既然骚乱发生在自己眼前，陆洋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好强行爬起来，顺便拉起两个睡眼惺忪的黑发萝莉走出了客栈。

    毕竟这个世界的妖兽都是很危险的存在，哪怕是炼气前期的妖兽，杀伤力也相当恐怖。至少他在睡觉的时候，是完全没法防备这些妖兽的偷袭的。

    要是不明不白在睡梦中被妖兽攻击，结果被迫紧急传送回地球，那可就亏大了！

    为了更好的观察情况，陆洋直接催动灵力，一跃跳上了两层客栈的屋顶。

    炼气一层的陆洋，在修真者里只是最菜的存在，但放在普通人里，也算是个小超人了。

    整个忘忧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干净整洁版的江南小镇，大多数房屋都是青砖绿瓦的古典东方民居，基本上没有两层以上的建筑存在，站在客栈屋顶上，就可以将整个小镇的情况尽收眼底。

    陆洋望向骚乱的方向，发现有很多凡人正从骚乱地点逃离，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从客栈屋顶看得并不真切。正当他准备靠近点观察情况时，骚乱的中心处突然闪起一阵蓝色光芒，紧接着又响起了一声手榴弹爆炸一般的巨响。

    片刻之后，爆炸中心之处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闻此地近期常有妖兽作乱，在下特地赶来降妖除魔！各位老乡放心，此獠已经伏诛。在下做好事时向来不留姓名。告辞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蓝色遁光冲天而起，射向远处。

    经过无量剑派理论课程的洗礼，陆洋此时早就不是一无所知的修真小白了。在无量剑派里，他每天都要见到无数不同修为的修士驾驭遁光的模样。在晨曦的深度学习功能辅助下，他也总结出了一套通过遁光姿态，来判断修士修为的方法。

    “晨曦，这个人的修为大概是什么水平？”

    “根据其遁光启动时的百公里加速度判断，大约是炼气五层到六层左右修为！”

    炼气六层修为不算高，如果其修炼的功法级别比较低的话，续航能力可能还不一定比得过雪风和莉莉。

    这样看起来，作乱的妖兽修为确实也很一般，居然连这种炼气中期的新手修士，都敢跳出来斩妖除魔了。

    陆洋等人虽然也都是些战五渣，但是下山之前，作为“代理师傅”的莫云岚还特意赐予了雪风一件一次性法宝护身，据说威力据说相当于金丹一层修士全力一击。

    按照晨曦的说法，这个世界所谓的法宝，似乎就是某种变异版的银河联邦机械，和陆洋之前用的那门激光炮一样。只不过这个世界的法宝并没有充电功能，用完之后就会“灵性大失”，还需要“重新祭炼”才能使用。

    正是有这个金丹期的法宝护身，陆洋才敢带俩萝莉跑来凑热闹，要不然，他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

    他加入无量剑派纯粹是为了照顾雪风，顺便暗中调查修真界的秘密。为便宜门派冒险这种事，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就在三人刚刚走到异变发生地，和其他普通镇民一起围观那头狼妖模样的妖兽尸体时，天边又传来了一阵闷雷般的破空声。

    这次是一道金色遁光由远而近，直奔事发地点而来，倏忽间已经来到众人头顶。

    看起来忘忧镇的异变，惊动的修真者还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