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浣熊市南区·黑杰克地下酒吧
阴暗的地下酒吧里,仍然残留着野兽的呜咽声。布满鲜血的地板上徒留血渍,却没有了尸体和残肢断臂的踪迹。
被召唤而来的野兽们,正在此处大快朵颐。
乌木喉走入吧台,他用手轻抚过一排排昂贵的红酒:“先生,爱德莉亚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目标安全了。”
沉默不语的阿尔伯特一直拨弄着手里的念珠,他在听到乌木喉的话后,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恕我多言,阿尔伯特先生,”乌木喉那戴着白手套的五指缓缓摸过酒架,并从中取出了几瓶年代久远的美酒,“您真的认为对方会屈服吗?即使在我方主动交恶的情况下,她依旧会自愿加入我们,然后将‘神谕’慷慨奉上?”
“我知道你的意思,乌木喉。”
阿尔伯特将念珠放到了吧台上,他打了个响指,周围的黑色野兽便全部往后退去,一瞬间酒吧里万籁俱静,甚至能听见在场唯二两个活人的呼吸声。
“你精于算计,勤于计谋,就算在你的家乡‘漫威’世界里,你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阴谋家。”
黑暗的环境里,阿尔伯特那酒红色的眼睛奕奕有神。
“一路上,你虽然没有明确地反对过我的计划,但心里一定颇有微词:我们需要的不是那个女孩,而是她手上的‘神谕’——因此,我们根本没有必要给她契约,拉她入伙。”
“在你的心里应该不止一次叹息着我计划的粗糙:金钱诱惑、武力逼迫、性命要挟、权利赠予、血肉折磨……这么多方式可以高效地利用起来,对付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孩子,实在是太简单了。而我,却选择了最傻的一种。”
阿尔伯特轻轻敲击着桌面,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乌木喉拿出两个玻璃杯,他一只手拨开酒瓶的木塞,另一只手则扶正玻璃杯,为其倒入醇厚的酒液并慢慢摇晃着。
他没有说话,或许也是默许了阿尔伯特的说法。
“可惜,就是这么简单,这么傻。”
阿尔伯特接过乌木喉递来的酒杯,他将冰凉刺骨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我和她曾经有一段缘分,”阿尔伯特将空玻璃杯扔在吧台上后,他的眼中露出了回忆之色,“当初在《黑暗之魂3》的时候,她还是新人,而我是领队。”
“在那个晦暗无光的世界啊……乌木喉你也许听过:那时,进行了一场战争,一场伊兰塔尔和神王间的战争。”
“伊兰塔尔兄弟会和神王间的恩怨从那时正式开始,而我则可以说是最直接的见证人:在那一天,神王骑士团永远地失去了至高骑士第八席,而对我来说,则是永远失去了一位挚友。”
阿尔伯特似乎有些感慨。
“在那时,狩猎任务的模式是对抗,双方阵营的主战猎人至少都是铂金级的老油条,就连钻石级的我也要小心翼翼,避免被三、四个敌方猎人围困。”
“在那种情况下,剧情都是不重要的了:我们根本没时间去管什么主线任务,当人一静下来的时候,所有人的脑子里思考的全是敌人可能在哪,敌人可能用什么手段来进攻,我们该如何反击。”
“双方情报的大量缺失,让战场两边的资深猎人都虎视眈眈,但却不敢轻举妄动。”
“在这样的强大压力下,我们自然没有时间去管双方的新人了。而等我们回过神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成为了‘卡里姆的圣女’——她利用新手礼包给自己的身份,一步一步吃下了大量的剧情资源。”
阿尔伯特笑了笑。
“学习、笼络、探索然后搜刮,不知不觉,娜塔莎她利用‘圣女’的身份,已经学会了大量的奇迹法术,她带着自己的守护骑士一路前进,直至将整个剧情都搅得天翻地覆。”
“到最后,她甚至杀死了所有的薪王,集齐了柴薪。”
“你可能不知道,在《黑暗之魂》的世界里,集齐‘薪王柴薪’后就能打开通往原初火炉的通路。在那里,有着最强大的火焰,也是那个剧情世界的根基——原初之火。”
“在《黑暗之魂》的背景故事里,火焰就等于灵魂,只要猎人选择盗取原初之火,就能窃取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灵魂力量。”
“我们本以为她会盗取这份力量,但是她却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选择……”
阿尔伯特顿了顿,似乎至今还在因为此事而赞叹不已。
“她选择了传火,将自己的肉体,乃至自己在这个世界里费尽心机得到的所有东西,全部付之一炬——她投入了火炉,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化为普世的阳光,分享给所有的人。”
“‘很难理解吗?我就是想看看自己能烧的多么旺而已。’”
乌木喉沉默地敲击着酒瓶,而阿尔伯特则重新拿起了佛珠。
“‘我害怕重回那个孤独的世界,那不如将我在这个世界获得的所有精彩,全部分享给你们。’”
“乌木喉,你觉得这种能依靠勇气和智谋打下大半个剧情世界,最后又果断放弃自己能获得的一切力量的新人,她的意志力会为小小的折磨和利益而动摇吗?”
乌木喉听了阿尔伯特的反问,他摇了摇头:“这种意志坚定的人,只有找准人性的弱点,才能让她屈服,其他的都是无用功且会适得其反。”
“没错,转机就在于此。”
阿尔伯特抬头看向了乌木喉:“当时,她带着‘神谕’投入火炉,而我则立刻跟了上去。”
“在无法挽回前的一刻,我终于把她从烈火中救了出来。火焰从她的身上传递到了我手中,让我们共享了部分记忆。”
“相信我,乌木喉,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并害怕着‘孤独’这两个字。”
阿尔伯特背靠着吧台,眼中露出了追忆之色。
“等待吧,收获之日,马上就到了。”
……
浣熊市东区·花街断桥
烟尘沉降,千波激荡。
“呼我可真是好好地大闹了一番啊,”路易踩在一块断裂的桥梁上,他眯着眼在烟尘中搜索着,“好了,现在该去找那个家伙的尸体了,说不定现在他人还没死,在等着我补刀呢!”
路易踏入了桥梁的废墟,此时炸开的水幕才从天边降下,裹着烟尘撒下了一场暴雨。漫天激荡的水珠溅在路易那壮硕的肌肉上,更像是为其抹了油一样,让肌肉块闪闪发光。
“猎人,猎人,享受狩猎和追杀,才是猎人的本质啊!”
路易舔了舔嘴唇,他仿佛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折断那两个人骨头时的美妙触感。
在现实世界时,路易曾经想过:为什么“恐怖片”这种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性质的影片,却有很多人喜欢看?
后来,路易明白了:喜欢看恐怖片的人们,其实就是想观看人类痛苦、血腥、残忍的死亡场景,当自己的同类在荧幕中经历折磨和痛苦时,观影者才能感到身临其境的惊悚和感官的冲击。
这些,是生活在“安逸环境”下的人们注定难以获得的兴奋感。
而路易,就沉醉于这种感官冲击,特别是他自己亲手为别人带来的,缓慢而折磨的感官冲击。
——这,就是路易·文森所一生追求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