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澹台明月的角度。
可以很清晰的看见,一大片犹如土黄色老鼠群般的日军步兵很坚定的向四行仓库正面缓缓压过来。
不用细数,仅靠目测,日军此次向正面战场投放的兵力,绝不会少于500人。
是的,仅是第一波次,丰田秀就出动了两个步兵半中队。
半个中队,自然是黑川织造那个让日军大佐遭遇了胁板次郎大嘴巴子伺候的大蠢货和他的麾下了。
所谓尖刀,在此刻不过是炮灰的代名词。
当然了,日军少佐还没有傻叉到真的就光着膀子露出油脂满满的肚皮带队冲锋,这样的角色,是归已经于秋风中脱掉军服露出精壮肌肉疙瘩混合着一大票鸡皮疙瘩的黑川织造倒霉蛋担任的。
日军少佐只是在两翼枪声响起时,就站在了麾下500大军前方发表战斗宣言:
“诸君,这次进攻,不成功则成仁,我与诸君,同在。”
而后,没用惯常的装逼方式拔出雪亮的指挥刀,而是拔出腰间枪套中的王八盒子,对准仓库方向就是一枪,嘶声怒吼:“帝国,武运昌隆!前进!”
“板载!”
一队队日军高声怒吼着,跟随着自己的指挥官进入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向前进发。
随之响起的柴油发动机巨大嘶吼声也于此时传遍整个战场。
日军坦克,正式粉墨登场。
是的,导致澹台明月目露恐惧浑身战栗的不是日军投入了多少兵力,而是,日军竟然在正面战场上的第一波次进攻,就投入了四辆坦克。
两辆94式和两辆89式坦克拖着浓浓的黑烟,轰鸣着从狭窄的弄堂里跃出,从日军队列里穿过,从日军已经建好的半永固工事缝隙里穿过,炮口高高指向四行仓库,就像是古代万千骑兵阵列前挥舞着雪亮长枪指向对手的大将。
那森然的炮口,可比长枪要可怕的多。
“轰!”两台89式坦克的两门57毫米坦克炮平直开炮,将位于四行仓库大门前的一个简易沙包工事轰成糜粉。
位于正面两翼的8挺重机枪也竞相嘶鸣。
“哒哒哒!”
阳光下,八条肉眼可见的弹鞭狠狠抽在四行仓库正面墙壁上、沙包上,一蓬蓬被弹头激起的尘埃溅起,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朵花。
死亡之花。
“帝国万岁!”500日军纵情高呼。
尽显淫威的两台中型坦克发动机发出轰鸣,黑烟滚滚,履带开始滚动,向四行仓库前进,左右两边体型较小的94式战车也开始前行。
浑身被中国东南的秋风吹出一身鸡皮疙瘩的黑川织造中尉、则带着麾下最后的两个步兵小队紧跟在两辆89式坦克之后,就像是跟在两只老母鸡后面的小鸡仔。
就是,小鸡仔们被自家坦克的黑烟熏的
都还没正式开干,就像刚去非洲大草原上走了一圈一样。
“日军悍勇如斯,无惧毒烟!”有西方记者悄然拟定了自己今天的专栏标题。
两台比qq轿车大不了多少的侦察型94式战车或许因为受弹面有限,后面稀稀落落跟了两个小分队。
或许是因为觉得可能干掉了机关炮,又或许两侧新建的半永固工事里的火炮给了他们足够的底气。
四辆坦克甚至都懒得掩饰行踪,呈现一条直线向四行仓库前进,遇到没有倒塌的墙壁也是一撞而过。
若是有还没有完全倒塌的房屋,57毫米坦克炮便悍然开炮将其击毁,可怕的履带碾压着废墟无比坚定的前进。
余下的超过三百多步兵则跟在150多米外猫着腰借助着废墟的掩护以散兵线向仓库逼近。
藏于半永固工事中的火炮虽然还没开火,但从中探出的黑洞洞炮口却是尽显他们的虎视眈眈。
毫无疑问,假若仓库大楼正面的中方重火力点敢开火,那就是他们的重点打击目标。
站在四楼瞭望孔后面的陆军中校面沉如水,望着前方日军前进的步伐久久没有说话。
显然,日军坦克车如此嚣张的出现,亦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日军指挥官就能如此笃定机关炮被摧毁?又或者说,日军还有什么后招?
此刻,除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雷雄还在陆军中校身边,另外三个步兵连长以及唐刀都进入了属于自己的阵地。
“长官!”雷雄却是目光炯炯的看向沉思中的指挥官。
机炮连连长显然是希望自己的最高指挥官收回之前的命令,将他麾下的两台机关炮投入战斗。
那自然不属于朝令夕改,而是之前是日军坦克没有出现,但现在不是已经来了嘛!所有部署都得随着战况不同而变化不是?
陆军中校依旧缓缓摇头,拒绝了雷雄的请战。
对于交战中的普通官兵来说,这是一场关于谁死谁活的战斗,但对于双方最高指挥官而言,更多的却是心理层面的博弈。
就像在牌桌上,双方不断出牌试探对手的深浅,谁忍不住率先掀开自己的最大底牌,谁就将丧失主动权。
而目前这个牌桌本就不公平,没有后路没有后援的四行仓库的底牌每拿出一张,就少一张,距离最后的败亡也就更近一点。
勾出了日军四辆坦克和近500步兵,看似很诱人,但对于陆军中校来说,竟然还不够。
他在赌,赌日军不仅仅只有目前呈现出来的攻势。
阵地上,随着日军坦克的无比坚决的前行,躲在战壕中却没收到开枪射击命令的士兵们不约而同的嘴巴发干。
那些铁疙瘩他们在淞沪大战中不是没有打过交道,团里的20毫米机关炮和37毫米战防炮可以有效的对付它们,500米的距离,能打穿它们的铁皮壳子并摧毁。
只是,日军在付出一辆坦克的损失之后,他们的火炮就会锁定战防炮的位置,然后就是集中炮火狂轰乱炸,身处第一线的524团打到十月中旬,就已经损失光了所有的战防炮和机关炮。
余下的大半个月,每当铁疙瘩出现,再想对付它们,就只能靠步兵自己想办法了。
最简单易行的方式,就是爆破小组扛着炸药包或背着集束手榴弹去炸了那些可怕的铁疙瘩。
可是,想炸了它们,首先得接近最少五米之内,但那,却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
或者说,极其艰难。
89式坦克上还装备着重机枪以及有步兵随行,往往,想炸毁这样一辆坦克车,最少也得付出一个步兵班的伤亡才能办得到。
甚至,有些时候,一个步兵班伤亡殆尽,好不容易炸毁了坦克的履带,却依旧无法摧毁它,只能眼睁睁的又看着日军的维修车将损坏的坦克再拖回去。
而过不了一两天,没能彻底炸毁的铁疙瘩又重新登上了血腥的战场对步兵进行屠杀。
可以说,坦克,就是纯步兵们的噩梦。
而现在,一来就是四辆,光靠他们手里的步枪和冲锋枪,哪怕头顶火力点里还有着重机枪助阵,士兵们依然因为钢铁巨兽发动机的轰鸣而紧张。
别说普通士兵,其实就连刘大头和老黑这样久经战阵的老班长,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嘴里原本表现轻松一直咬着的烟卷也早被狠狠按熄在战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