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馆阁之选,皆天下英俊,然必试而后命,一经此职,遂为名流,其高者曰集贤殿修撰,史馆修撰,直龙图阁,直昭文馆、史馆、集贤院秘阁;次曰集贤秘阁校理。官卑者曰馆阁校勘、史馆检讨,均谓之馆职。记注官缺,必于此取之,非经修注,未有直除知制诰者,官至员外郎则任之,中外皆称为学士。——宋·洪迈《容斋随笔》。
因为太上皇赵构此时,还正在与钱惟善,也就是临安钱家钱壁次子在德寿宫,所以叶青跟王伦,才能够有机会在宫里散步,叶青也才有机会,试探着问询下王伦,关于文官一职的讨要。
不过也不得不说,王伦对于叶青的关照确实是很够意思,骂完了叶青之后,两人在飞来峰附近一面观湖,一面漫步。
“你是不是最近缺钱了?还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兼文官一职?”王伦停在树荫下,大中午的太阳还是挺晒人。
“对啊,手头紧啊,太上皇给了那么大一个宅子,而且还有丫鬟、下人要发奉银,我那点儿俸禄不够啊。”叶青连愣都没有愣一下,直接就坡下驴,顺着王伦的话诉苦道。
“这倒也是,那么大一座府邸,是恩赐,也是压力啊,虽然说太上皇直接把房契等等都给了你,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你哪里修缮不及,弄的破破烂烂的,万一哪天太上皇兴致所至,要到你那府里做客的话,岂不是会心疼,会龙颜大怒?”王伦抚摸着光洁的下巴,喃喃思索道。
“那你就帮我找找路子,或者是你告诉我,谁管这事儿,我让皇城司找找,看看这家伙有没有什么把柄能够让我攥着,以此为要挟……。”叶青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兴奋的说道。
“胡闹!”王伦差点儿鼻子气歪了,这家伙怎么就不想想正路子,怎么脑子里面全是些歪门邪道。
瞪了一眼想要通过歪门邪道给自己弄个大学士头衔的叶青一眼,但看着叶青那神色,仿佛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只好出言警告道:“咱家可告诉你,皇城司是太上皇的,不是你叶青可以打着皇室的旗号为所欲为,中饱私囊的衙门,你若是如此干,哪天事发了,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就是说说而已,我能那么干吗?要是我真想那么干,就不会说出来了,就会暗地里想方设法了。”叶青看着王伦那不放心的目光,只好认真的说道。
“为钱所困,虽然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但也不是没办法……。”王伦又开始琢磨着,只是话刚说了一半,看着叶青那兴奋的样子,急忙泼冷水道:“咱家说的可不是馆阁学士,即便是校勘、检讨你想都别想。”
“那馆阁内的官职不是俸禄多吗?除了这些,其他的没什么……。”
“你少在咱家面前哭穷,皇城司如今已经快是你囊中之物,这事儿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一旦你坐上了皇城司的位置,俸禄你还会看上眼?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咱家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数。”王伦目光如电,直直射向叶青,不过到最后,也没有挑明叶青那点儿小心思。
看着讪讪不语的叶青,王伦又继续道:“祠禄官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但前些时日,你把人东瀛僧人的护卫给打的皮开肉绽,想要监管寺庙显然是不行了,何况灵隐寺等,你也没有那个资格给你授个监管的祠禄者,对了,道观你看如何?”
王伦在树荫底下自说自话,叶青却听的是一脑子的茫然,祠禄官是个什么东西?能保命吗?
“这个……中贵人。”叶青露出为难的表情,有些难以启齿道:“您刚才说的这祠禄官到底是个什么官儿?有钱吗?”
王伦脸上再次浮现叶青已经极为熟悉的鄙夷,鼻子再次哼了下,而后说道:“祠禄官你以为谁想做就能做?”
“那是有多难?”叶青听着就不像是个正式的官职,这与他的目标相去甚远啊。
“自真宗置玉清昭应宫使,以王旦为之,后旦以病致仕,乃命以太尉领玉清昭应宫使,给宰相半俸,祠禄自此始也。莅兹重职,允属台臣。非三品以上官,都难以企及。”
“这么厉害?”
“呵呵,那只是当初,如今虽然五品以上,在告老辞官之后,朝廷为了优抚他们,则是会挑选一些给予祠禄官,如此一来,人数自然是多了一些。但你别以为这样你就能够十拿九稳了,就是当年朱熹刚刚被罢官之后,天天上奏章请祠禄,但直到现在,朝廷都没有给他这个白拿银子,不用干活儿的祠禄官。”王伦跟叶青站在树荫下,一同望着刚刚在和宁门门口,从那钱家马车上下来的钱惟善,在太监的带领下往外走去。
望着小西湖万寿桥上的钱惟善,叶青有些羡慕道:“若是我能……。”
“想都别想,这个祠禄官,若是想干,咱家倒是可以给你想想办法,有了这个,虽然不能保你什么,但如同技多不压身一样,也说不准哪天就会有意想不到好处。”王伦斜了一眼叶青,含有深意的说道。
“明白,如此就多谢中贵人了。”叶青心中一凛,王伦这明显的是意有所指啊,还是说,赵构或者是当今圣上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置赵师雄了?
就如同虞允文所言,一般像赵师雄这样的文武兼职的官员,除非是真造反,要不然朝廷是不会杀头的,只会让他在寺、庙、观待着,变性的软禁一样,直到老死。
望着万寿桥上的钱惟善彻底走了出去之后,王伦这才带着叶青走上万寿桥,穿过脚下的小西湖,而后向德寿宫的方向走去。
“记着,一会儿咱家会跟太上皇所言刚才聊了些什么,不必隐瞒你的想法儿。”王伦低头弓腰,带着叶青往前走,低声说道。
叶青跟在身后,点点头,回了一声知道了。
德寿宫的窗户大开,阳光洒进宫殿里面,使得整个宫殿少了一分肃穆,多了一丝敞亮跟轻松,赵构喝着宫女放在手边的茶水,斜了一眼站在下方的叶青一眼,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道:“给朕说说北地的事儿,一字不落的全都说出来。”
叶青虽然低着头,但还是能够看见,在赵构的不远处,当初自己派人送回来的赵训等人的朝服,此刻正整齐的摆放在那里,就像是当初那七个人的样子一样,在叶青的眼前晃悠着。
叶青低着头,从头到尾,把自己当初写给赵构奏章里的话,加上其他一些跟扬州有关联的事情,一同向赵构诉说着。
而赵构对于扬州的事情显然是并不怎么感兴趣,或者说是因为有当今圣上的处置,所以他并不是很关心扬州之事儿,只是在一些细节上,向叶青确定着。
年龄、相貌等等,包括赵训等人的谈吐,赵构都仔细的询问着。
而关于七人的谈吐,叶青只是说,当时他们受伤太重,实在无法说的太细致,而被他一言带过。
至于为何没能把那些人的尸体带回来,叶青自然是以在北地人生地不熟,加上正值天快要黑的时候,外面又有大批的金人向这边赶来,他们十数人深怕被金人发现,而后以此刁难朝廷,无奈之下只能放弃。
躲在暗处的他们观察了金人一晚上,金人并没有带走任何尸体,而是一把火把那里烧了个干净。
“你确定没有带走一具尸体?”赵构心里松了口气,其实带不带走都无所谓,即便是活着也无所谓,反正在他看来,只要不过淮河,他们的死活,那么就跟大宋皇室没有多大的关系。
“末将确定,没有一个被带出来。”叶青低着头,极为认真、坚定的说道。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当下说的是真的,而发生在忠庙镇的一切,就像是一个不真切的梦一样,什么董晁、桑昆的,好像自己根本没有见过,也不认识一样。
宫殿里的气氛渐渐变得不再那么阴沉,随着外头阳光的转移,当叶青的一只脚,已经被阳光与阴影同时盖上时,赵构才淡淡的说道:“赐座。”
随着宫女搬来一把小凳,叶青便如同刚刚上学的幼儿一样,目不斜视、端正的坐在板凳上,听着赵构跟王伦在那里一问一答。
“你有那么缺钱吗?”赵构看着正襟危坐的叶青,笑着问道。
叶青急忙起身,坚定说道:“回太上皇的话,末将很缺钱,宅子太大了,末将那点儿俸禄不够用。”
“呵,人家是立了功之后,会找朕来要官,求着朕给他升官,你倒好,为朕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要求升官,倒是求财,你还真是跟别人不一样啊。不对,你小子是不是觉得,皇城司已然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就这么确定,朕会把皇城司交给你来打理?”
“不敢,末将从未如此想过。”叶青又急忙起身,恭敬的对着赵构说道。
但一旁的王伦跟赵构,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匪夷所思,大宋朝该有的礼仪,没有的礼仪,都在叶青的身上古怪,但却不别扭的出现了。
特别是那一回话就急忙站起来,而后自己再让他坐下,再一问话,他又站起来,还有那有时候冒出来的,就连赵构、王伦都觉得生僻的敬语,让赵构感到古怪的同时,又觉得,好像这样的礼仪,君臣对话,才算得上是君臣关系。
叶青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他那知道自己不自觉的从电视上的古装剧学来的宫廷礼仪,此刻在人家的眼里,则是显得极为突兀又古怪。
(:哈哈,打自己脸了,第三章估计得十二点以后,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