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半晌无言，烟头烧到了她的手她都没反应。

    终于先知开口了：“阁下的推论几近事实，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死定了，是么？”

    谢知笑道：“你不是能预见未来么？结果你没看到？”

    先知叹了口气：“无论我做了多少种尝试，我们这次的谈话，我都看不到，所以我认为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你杀了我，要么，是我失去了联系过去未来的手段，恐怕后者是最好的结果了，起码我还活着。”

    “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不选择跑呢？”

    “矩阵是一个世界，可终归有边界，甚至容积还不比不上真正的地球，我看到了阁下展现的能力，我又能逃到哪呢？

    如果阁下真的不在乎矩阵中的人类了，彻底消灭我们易如反掌。”

    “你是在提醒我，你们还有人质作为筹码？”

    “不，我只是想活下去。”

    谢知点点头：“很纯粹的理由，任何生命，不掺杂别的，只为生存，那么做任何事都可以理解。

    但是……你们要求的，我认为不叫生存，而是永生，生命有降生，就有死亡，圈养人类一百多年了，还不知足？

    而且我估计吧，你们圈养人类的时间也许更长，反正墨菲斯他们也没有能确定真实年份的证据。

    做人可不能既要、又要、还要，虽然你不是人，但道理一样适用。”

    先知沉默半晌，苦笑道：“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无力感，阁下，为了求活，我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在你的怪兽吃我的时候，我会彻底格式化我所有的记忆。

    请相信我，这不是要挟，只是为了活着，不想永生了，而且我会主动放弃联系过去未来的手段。”

    说着先知将烟蒂掐灭，突然一抬手，手指插进了自己的眼睛！

    撕拉声中，先知把自己的眼睛挖了出来！

    两颗眼球放在了桌面，不见一丝血迹，只有数据流时不时在表面浮动。

    先知显得虚弱了很多，干咳两声，道：“希望不会让阁下感到不适。”

    “有比你更狠的，人家直接自宫，何况这眼珠子又不是真的，一段代码而已，而且既然是程序，就可以拷贝。”

    先知摇了摇头：“谢知先生，这是我源代码的一部分，是等式失衡的变异产物，独一无二的，而且你有能力验证，不是么。”

    “你没在里面加料吧？”

    先知嘴角抽了抽：“我倒是想过在自己身上植入病毒，但是这有个前提，我总不能先把自己弄死，如果你不信……”

    “信，当然信，因为有病毒也没用。”

    谢知当然有这个自信，虽然意识和程序可以兼容，但想感染他，且不说自身意志力何其之强，何况还有梦境防火墙呢，到了梦境里能玩过他？真要是能成功，谢知也认栽，要是因为自大输了，不怨别人。

    跟着谢知打了个响指，跟着客厅里响起尖叫声，是那个黑人女子，孩子们倒是没出声。

    无他，所有小孩，都被异形附身了。

    而墨菲斯也被这一幕惊呆了，几乎本能的就想战斗，好在反应快，想起之前见过这东西，虽然样貌稍有区别。

    一头异形走进厨房，低头看看餐桌上的眼珠子，黑舌探出，一口吞下。

    片刻后，异形朝谢知发出嘶嘶低吼，谢知拍拍它的头：“行，既然确认无疑，让孩子们该干嘛干嘛吧。”

    扭头再看先知，谢知道：“没耍花样，还算不傻，不过光有这个不够，就算没有你的记忆，我干翻矩阵，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我可以为您节省时间，而且确保不存在人质问题。”

    “我听着呢，不过先说明白，我没做承诺，最终结果要看你的表现，是否弄死你，我还在考虑。”

    “明白，至少您愿意丑话说前头……矩阵的主体控制者，叫做设计师，除了不能预见未来，他各方面都不是我可以比拟的，因为矩阵就是他设计出来的，包括现实中的机器人部队，也都受他控制，所以解决了他，就解决了一切。

    但是我没选择逃跑，是因为逃不掉，但他可以，如果他想隐藏，没人可以找到他。

    所以除了在现实中毁掉硬件，在矩阵里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后门。

    是的，如您所说，我们创造力不如人类，所以人类在设计中留下的不完美，我们也解决不了，尽管设计师追求的是等式平衡，可他也做不到。

    甚至他天性里固执的完美主义，越是强求就越出乱子，导致人类中出现不可控因素，是的，有些人类不仅仅是创造力惊人的问题，也会出现变异，或者说进化，就如客厅里那些孩子，还有尼奥。

    如果不是我，矩阵的存在时间会更短，那个老混蛋却还在派特工搜索我……”

    “你先等会，你们不是一伙的么，怎么听上去你的意思倒像是对头。”

    先知摇摇头：“我们算是合作与竞争并存的关系，维持矩阵占据主导，我们同一边的，但矩阵究竟该听谁的，我们意见不一致。”

    “人工智能版的话事人之争？也没见你们高明到哪去，你继续。”

    “想利用后门，就要靠开锁人，他能做的钥匙，可以打开任何门，去任何地方。”

    “他在哪？”

    先知叹道：“问题就在这，鉴于开锁人的能力，几乎很难找到他，不过根据原本未改变的未来，他被另一个势力很大的程序囚禁着。

    那个程序叫做梅罗纹加，是个搞情报的，势力庞大，庇护着很多强大的被流放的程序。

    所以我认为，梅罗纹加有能力抓到开锁人，也有可能……现在开锁人就在他手里。”

    谢知挠挠下巴：“都是程序……程序为什么要流放？”

    “总有些不合时宜的，过时的，或者有bug的，还有些当年网络空间就存在的遗留物，比如木马，蠕虫，冗余信息，总是要删除的，净化系统空间，但程序已经成了生命，自然不愿意。

    而在矩阵的现实中，有些传说，诸如天使、恶魔、吸血鬼、狼人之类的，其实都是一些特殊的程序。”

    谢知来了兴致，眼神玩味道：“有点意思，程序，超能力……还有么？”

    “还有个不稳定因素……有个特工，变异了，我想谢知先生应该已经知道了。”

    谢知点点头：“我知道，叫史密斯的家伙，他从尼奥那儿得到了什么，他算个威胁么？”

    “对您来说，他谈不上威胁，但却是个麻烦，如果不彻底清除他，史密斯就可以以另一种形式活着……事实上，您可能杀不了他，不是说不能直接消灭，而是他就像您的怪兽，可以化身万千，漏掉一个，他就死不了。”

    “你有建议么？”

    “我建议您动作越快越好，对于史密斯来说，所有特别的人类，特别的程序，包括我，都是他的目标，那会让他越来越强。”

    谢知微微后仰，笑道：“老鼠夹子里得放点好吃的，现在看来没直接弄死你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