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朝嘉德八年五月下旬,因陕县被突然袭击,弘农守将谢宗率军出城与聂嗣决战。双方的兵力在伯仲之间,一场数万人的大战在弘农城下展开。
三千长矛军阵在左右两翼骑兵的掩护之下,浩浩荡荡的朝着雍州军本阵杀去。
“朴实无华。”
聂嗣手搭帘,遮住阳光,远眺酆军阵型。
“传令!让栾冗率领三千骑兵,绕袭其左翼阵地!”
“唯!”
“让聂桓率五千步卒,拦下敌军。”
“唯!”
“敌军进百步之内,放箭!”
“唯!”
随着一道道命令快速下达,雍州军宛如机械巨人一般,舒展军阵形态。
聂桓率领五千刀盾兵,为开路先锋,他们的目的在于拦住敌军袭击本阵意图,为骑军偏师争取袭击时间。随着雍州军战争号角吹响天地,五千士卒迅速找到自己定位,跟着屯将、校尉,偏将,将自己的兵器攥紧,按照训练无数遍的阵型位置,向着敌军猛冲而去。
两股洪流在大地上轰然相撞,刀光剑影,箭雨倾射,拳拳到肉死斗不休。
栾冗率领三千骑军,越过正面战场,直接袭向酆军本阵左翼,一轮箭射之后,双方迅速接战。栾冗发挥自己一贯招式,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双戟挥舞收割人头。一路劈砍,将酆军左翼撕裂一道伤口。
“撕破伤口!”
聂嗣大吼,命道:“传令,让聂垣率领三千骑兵支援左翼!”
经过两三年积累,他麾下的战马数量着实不少,虽然做不到一人双骑,但是一人一骑,武装万人骑军不成问题。
随着聂垣率军袭杀酆军左翼,谢宗不得不从中军调兵去对抗左翼的敌军。但如此一来,正面战场就会露出破绽。
聂嗣抓住机会,增加兵力,一鼓作气大破酆军!
此战,斩敌七千余人,俘虏数千人,谢宗率领两千余残兵溃逃。
在逃亡的路上,谢宗不幸遇到崇侯翊,全军覆没,自己也被崇侯翊生擒。
弘农。
“跪下!”崇侯翊朝着昂首挺胸的谢宗暴喝。
谢宗冷笑:“乱臣贼子,我谢宗就是死,从弘农城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向你这黄口小儿下跪,呸!”
一口唾沫吐出,差点落在栾冗裤脚上。
“狗东西,找死!”
栾冗冲上前,‘啪啪’两巴掌打得谢宗晕头转向,脑袋嗡嗡的发晕。这不对啊,难道聂贼不应该敬佩他的节气,然后给他松绑吗?
聂贼,你不讲规矩!
案前,聂嗣轻轻的抚摸着夺鹿剑剑柄,百无聊赖的看着崇侯翊和栾冗欺负谢宗。
说实话,他对谢宗无感。
“跪不跪!”栾冗巴掌扬起来。
砰!
谢宗脑子不想跪,但腿很现实。他跪在地上深深的埋着脑袋,看着地面的石板一言不发。
他已经预想到自己的结局。
此时,聂嗣开口道:“谢宗,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告诉我赵无伤的兵马布置,我让你痛快赴死。第二,我先折磨你,然后再让你去死,自己选吧。”
谢宗抬起头,看着聂嗣,说道:“长门亭侯,你父乃是朝廷九卿之一的廷尉,你更是得大司马看重,年纪轻轻便封征西将军,你为何要谋反!”
他说的痛心疾首,仿佛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看着优秀的年轻子弟误入歧途,而他正在奋力的劝阻。
“拉下去,交给军曹官吧。”聂嗣摆摆手,懒得在谢宗身上浪费口水。
然后,专门负责军纪的军曹便将谢宗拉下去。不管能不能从谢宗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他在死前遭受折磨是一定的。
甘瑢道:“主公,这次我们俘虏三千余人,属下已经择其一千余人补充兵力,另外的俘虏已经放其归乡。”
“好。”
接下来,便是战后总结。
半个时辰过去。士兵来报,谢宗已死。对此,聂嗣只是淡漠的点点头。
“主公,谢宗的部将周绾愿降,该如何处置?”崇侯翊问道。
聂嗣反问:“你觉得呢?”
“末将想引其为副将。”
“可。”
“多谢主公。”
一个副将,聂嗣不会去花时间了解,崇侯翊觉得可以,那就有他的道理。
“诸位,弘农既下,我们便能长驱直入河南郡。我打算在弘农休整两日,而后直接率兵进入河南郡。”
甘瑢建言道:“主公,可让人率先锋军,先下新安,为大军入河南郡做接应准备。”
“可以。”聂嗣看向聂垣,“仲才,你率领五千人前往新安,若是遇见酆军,直接消灭!”
“唯!”
兵马熙熙攘攘,自弘农离去。聂垣点将崇侯翊,让他随自己一同前往新安。
“如此说来,你们是走大阳津南渡的?”
“不错,都是甘先生的计策。”
聂垣在询问袭击陕县一战的细节,时不时目露思索之色。
刚刚投降的周绾则尽心尽力的统辖着兵马前进,时不时向崇侯翊汇报事宜。
弘农失守,谢宗阵亡的消息仅过去两日时间便传到雒阳。
“天杀的聂贼!”赵无伤恨的心痛,无比后悔道:“老夫早就该将此獠扼杀在几年前,这害国的狗贼,当被碎尸万段!”
王颐和宰父粹对视一眼,颇为无奈。都到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大司马,谢宗阵亡,弘农失守,聂贼接下来一定会引兵东进河南,不得不防。”说到谢宗阵亡的事情,王颐心里面疼的滴血,那可是他器重的部将。
聂嗣,我不会放过你!
赵无伤走到舆图前,看着西边,说道:“函关拦截毂水,向函关增兵,应该能拦住聂贼。”
函关,阻拦西方的最后一道关隘。一旦函关被破,贼军将长驱直入,兵临雒阳城下。
紧接着,赵无伤问道:“南方三关的情况如何?”
王颐道:“伊阙关、大谷关、轘辕关,这几日都遭到南方各路反贼的猛攻,不过凭借关隘险阻,暂时无碍。”
“成皋关和孟津关呢?”
“柳濞那边情况暂时稳定,没有动静。河内的阴休、柴微、阎轨三人已经开始率军渡河猛攻孟津关,田观已经三次求援。”
“驳回,让他给我严防死守!”赵无伤冷漠道:“所有的兵马都已经派出去,哪里来的军队支援孟津关。”
“唯。”
孟津关。
“将军,大司马让我们严防死守。”城头上,信卒对着田观汇报雒阳消息。
“援军呢?”田观皱眉。
“没有,听说镇守弘农的谢宗将军战败被杀,朝廷准备向函关增兵。王大将军让我们坚持,他会想办法支援。”
“谢宗死了?”田观听得消息,顿时倒退两步,整个人浑身感受到一股冰冷之意。
共事多年的好友,居然就这样战死。
这个消息,它来的那么快,那么突然。让人一时之间,难以去接受。
“谁杀的?”
“潼关贼军,聂嗣。”
“聂贼!”田观一拳砸在墙垛上。
不待他放狠话,展无骇急急忙忙找到田观。
“将军,贼军又来叩关!”
“该死!”田观怒骂一声,抓着剑,率领兵马出去迎敌。
孟津关下,尸横遍野,双方鏖战数日,难分高低。随着谢宗战死弘农,田观心里不免蒙上一层阴影。
真的,能挡得住这些贼寇吗?
成皋关。
攻城战惨烈的不止是孟津关,这几日成皋关同样惨烈。夏阳悌和韩泸以及马先的三方联军,日以继夜的猛攻成皋关,让柳濞的兵力直线下降。
同样的,柳濞也希望得到大司马的援军,但是得到的回复和田观一样。
随着又一次打退起义军,柳濞抹掉脸上的血水,看着城头上遍地的死尸,心里面凉了半截。这几次,起义军已经能杀上关隘,下一次他拿什么抵挡?
“将军,我们还剩下一万余人,不少士卒生出怯战之心,怕是难以为继了。”刘玢在旁叹息。
柳濞沉默须臾,说道:“先生,雒阳传回消息,谢宗镇守弘农失利,已经被聂嗣斩杀。”
闻言,刘玢一惊,“聂贼这么厉害?”
“具体战况不清楚,但消息应该准确无误,大司马决定死守函关一带,阻止聂嗣。”
“难。”刘玢摇头,“谢宗没守住弘农,仅凭函关怕是难以阻挡聂嗣。”
“我也这么觉得。”柳濞迷茫的揉着鼻子,“朝廷的兵力分布在四面八方,只要一面没守住,雒阳就会陷入危机,我该怎么办?”
刘玢咬唇,说道:“将军,你真要为大司马陪葬吗?”
“我......”柳濞低声道:“我得大司马看重,方才有今日,你要我背叛他吗?”
“可是将军,我们能赢吗?”
“这......”柳濞说不出话来。
刘玢道:“将军,现在是谢宗阵亡,下一个会轮到谁呢?就算将军不背叛大司马,可若是其他人背叛大司马,大司马还是会败。”
柳濞陷入深深的挣扎,在忠诚和性命的两个选择之间来回摇摆不定。
可最终,性命还是更重一些。
“先生,拜托你前去和夏阳悌谈谈。”他郑重的看着刘玢。
刘玢点头答应,“将军放心,其实打到现在,夏阳悌他们也不愿意在成皋关消耗,他们一定会答应。”
随着成皋关轰隆隆打开,刘玢一人一骑,前往夏阳悌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