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双目无光彩,骨瘦如柴的脚踝被锁链套住,光着脚抱着膝盖坐在地面上。
虽然回归之炎的气温很高,但是地下街的气温比陆地上要低很多,他都可以想象到女孩儿此刻是有多冷。
仿佛是感受到了周望景的目光,女孩儿抬起头,和她脏兮兮的身体不同,这张脸倒是有意的被洗的很干净,对于身材还没有得到发育的小女孩儿来说,洁白可爱的脸蛋就是她最有力的价签。
她看到周望景正在打量她,犹豫了一下,也微微打量了一下周望景,然后投去了希冀祈求的目光。
嘴唇蠕动,周望景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唇语间在说什么。
“大哥哥,买下我吧,救救我,拜托了。”
于是他下意识的就要上前,却又被塔亚扯在原地。
“人口买卖,地下街常有的事情。”塔亚轻声说:“你来这里之前应该做好类似的心理准备了吧?”
“可她还很小,就连成年都没有。“
“所以她才会被明晃晃的摆在这里,年纪这么小的女孩儿,总能卖出不错的价格。”塔亚再次说,然后指了指店旁那些长得牛高马大的保镖,尤其是他们怀里抱着的自动步枪。
他们的枪械在进入地下街之前就已经被收缴了,而喝下休谟稳定的酒之后,就算他塔亚已经成为了逐光者,也不可能发挥力量。
他们现在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就是比他们肌肉发达那么一点。
“犯罪之地有犯罪之地的规矩,在你没有改变这种规则之前,你想救她的唯一办法就只有把她买下来,可是你应该没有太多钱吧?”塔亚提醒道。
周望景沉默了,这次来地下街竞拍深红王之矛古力贾德只给了他十万圣加伦的预算,之所以只有这么点钱是有两点原因。
第一是因为这次的任务属于他和周望景自己的事情,是不可能向基金会财政申请预算的,而就这十万现金对于古力贾德这老实人公务员来说,都几乎掏空了他的存折。
第二点则是因为,对于不知晓深红王之矛价值的卖家来说,这玩意一文不值,而对于知晓其价值的人来说,给他一百万圣加仑也不可能成功买来。
“看来只能等到东西买下之后,再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帮帮她了。”周望景叹了口气说,而后被塔亚扯着离开,而女孩儿看到周望景退却的背影,眼中再次蒙上了浓浓的灰色。
终于到了坎帕尔教授指引的圣乌托斯大拍卖场所在位置,四周的人俨然有序的进入。
浮现在周望景眼前的是一栋巨大的三角方尖状建筑,足有三十多米高,被衬铅钢网网围了起来,刷成灰色的水泥墙壁上没有任何窗户,只有高处一排大型排风扇在缓缓转动。
“这是···拍卖场?”周望景很疑惑,那栋建筑更像一个废弃的工厂。
“是后门,我们基金会的在地下街可不是什么正经客,来这里自然要低调点。”塔亚解释说:“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能走这条道的,也没几个正劲客。”
稍等!听到这话的周望景,他猛的惊醒过来。
在这个光线都快被昏黑淹没的后街上……真的就弥漫着一股和黑街上完全不同的气氛。
各式各样的人工机械载具停在门口,这些机械载具很有地下的风格,大多只有陆地上汽车一半或者三分之二的大小,只能承载一到两人,很适合穿行在狭小的地下街头。
红色的尾灯依次闪烁,厚重的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身穿黑色燕尾服或者小夜礼服的男人,一水儿白色的刺绣衬衣,大都会范儿的分头上抹着厚重的头油,光可鉴人。
要知道,这里可是地下,这些机械载具就是这狭小的地下街中独有的产物,只可能是这里制造。然后也不可能带回陆地使用。
有谁会为了省这几步路,花这个价钱。
但显然这世上还真有,而且还不少,周望景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流,车里探出的手戴着白色的丝绒长手套,银色的腕表戴在手套外,男人握住那只手,轻盈地拉出裹着貂皮蒙着面纱的摩登女郎,细长的鞋跟踩在地面上,小腿绷出优美的弧线,下水道口溢出白色的蒸汽,男男女女挽手走向拍卖场之中,每一个姿势都露出他们不同于黑街流民的高贵。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属于地下的流民,不,不仅如此,所有人都是陆地上有头有脸的权贵。
可惜他们脸上带着面具,不然周望景觉得自己一定能认出几个。
“圣乌托斯拍卖场虽然开设在地下街,但其实更多的接待的是陆地上的上流人员,这里交易的东西也多半是这些人在地面上不好交易的东西。”塔亚翻了个白眼,同时递了一张白瓷面具给周望景,这是他刚刚在黑街边摊上买的,当时周望景还问了他为什么要买这个。“不会真有人觉得地下街这些连食物都要偷,穷的都快烂掉的流民,会有通过拍卖买什么东西的必要吧?”
周望景点了点头接过面具戴上,希望没有人在这里认出他。
迎宾的侍者在将前面的人送进拍卖场之后,上前来和周望景搭话,但其实更多的是询问个人的信息,这后门虽然比前面要破旧,但反而更不允许那些流民混进。
周望景定了定神,按照坎帕尔和古力贾德主任的叮嘱,将一张明信片交给了这位迎宾侍者。
在侍者扫视名片的同时,周望景也在审视对方,白色的燕尾服,白手套,戴着银色的袖口,帽檐上织绣着金丝边,白夹克的口袋里还拉出一条金色的怀表链,复古而隆重,礼节繁复冗长。
“原来是南方重工的周先生,看起来可真是年轻,年少有为啊。”这名侍者扫过名片,在稍微查证后,满脸的堆笑。
“呵呵,你也是,这么年轻就能在这里当接待可真不容易···”周望景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自己不擅长的烂话,而眼前的侍者也并不介意,却也并没有立刻带他们进去的意思。
周望景心中无比肉痛的丢给了他100圣加仑当作小费,然后这家伙的堆笑就更甚了。
简直像是一朵绽放开的野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