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须陀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怒意。
他明白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便直言不讳道:“周扬,你天生聪慧又文武双全,想必应该比我更加明白忠义二字为何物,既然李家终究只是反对,你又何必一心帮他们,难道辅佐我大隋江山不好吗?”
看得出来,他当真是非常器重周扬。
而这一点周扬自己也能看得出来。
他轻轻一笑:“张老将军,既然你知道我聪明,那你不想问问为何我非要扶持李家吗?”
张须陀微微一愣。
但随即又异常坚决的说道。
“我不在乎这些!”
“呵呵,老将军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江山易主,天家换姓,此乃大失所趋,又岂是你一个人能够阻止的,不如你与我们一起携手共创一个太平盛世?”
周扬意味深长的说道。
也就是冲着张须陀如此的看重自己,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良言相劝,所以他才投桃报李。
要是换做其他人,周扬才懒得多费唇舌。
你要帮谁关我屁事。
但凡是敢挡李家,敢挡我路的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周扬难道你就打算糊涂到底吗?”
张须陀彻底怒了。
“李家是反贼,难道你也想一辈子都背上反贼的名字吗!”
庆功宴的气氛也是瞬间凝固到了极点,其他人谁都不敢贸然说话。
何进东和杨如烈更是面露警惕之色。
看这情形,如果周扬今天不答应张须陀所说的,只怕要兵戎相见,血溅刺史府啊!
周扬听闻暗自摇了摇头。
老话说的好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看来真是如此。
无论他如何的与张须陀分析天下大势,在对方的眼中依旧只有大隋杨家。
这或许是忠,可在周扬看来,就是愚忠。
天底下的百姓早已经对大隋杨家失望透顶了,即便张须陀与靠山王杨林真的能够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平定所有的叛乱,可是天下的百姓也绝对不会在真心臣服于杨家之下。
“看来张老将军是听不进晚辈的话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聚好散吧,不过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周扬缓缓说道。
“我离开之后,只要圣火教的教众不再进犯曼头城那么,曼头城的兵将也不能再主动进攻圣火教。”
张须陀气得胡须都在抖。
眼中更是怒不可遏。
自他带兵打仗以来,还从来没有人如此不给他面子。
现在周扬不仅不愿意归顺自己,反而还要求圣火教以及曼头城永不交火。
这也太没把堂堂大隋第一武将放在眼中了吧!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因为我知道张老将军不是一个真正的恶人,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一直劝说我,但很抱歉,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我走之后,你若出尔反尔,我想凭借我的本事,同样能够让曼头城付出血的代价。”
周扬说着理直衣摆,然后站起身,招了招手。
“柴绍,酒足饭饱也应该动身回晋阳了。”
柴绍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只能到张须陀面前躬身行礼。
“对不起,将军,这段时间多谢您照顾晚辈获益匪浅,不过今日一别只怕以后无缘再见,望将军保重。”
他知道日后若是再见,只怕是战场上兵戎相斗。
但自己必须要走。
晋阳不仅有李家,还有他们柴家所有家人。
柴绍做不到大义灭亲。
说罢,他又磕了三个头,然后便起身跟上周扬,何进东与杨如烈也纷纷起身离开。
庆功宴上的一众将领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宴会居然戛然而止。
张须陀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望着四人的背影,眼中的愤怒终于逐渐变为了杀意。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等周扬返回太原,李家将成为自己和靠山王的心腹大患。
再假以时日,等太原兵强马壮,羽翼渐丰,更是奈何不了半分!
“我看你们今日谁能从这里走出去!”
张须陀望着四人的背影,一声怒喝。
紧接着,周围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埋伏在刺史府周围的人马顷刻现身,他们全是披坚执锐,那模样完全不逊于上阵对敌,更是将整个府邸围得是水泄不通。
恐怕连一只鸟都难以飞出去。
何进东和杨如烈脸色骤变,感情这是一场鸿门宴啊!
他们伸手想去掏兵器,却发现进门时早已交给了侍卫,此刻赤手空拳,哪里对付得了这密密麻麻的伏兵。
柴绍更是惊骇交加,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张须陀。
“老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柴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既然西域之危已经解除,张老将军又如何能够让我们二人安然无恙的回到太原。”
周扬嘴角微微上扬。
语气当中没有一丝的意外和惊诧。
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有所怀疑,不过心中还是对张须陀抱有一丝幻想。
这老头应该不至于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吧?
可终归还是周扬将张须陀想得太好了。
这个征战沙场几十余载的老者,当他露出锋利的獠牙那一刻就会变成异常凶猛的野兽。
无论是谁只要是敌人,就势必会将对方置于死地。
“什么?!”
柴绍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老将军就算周扬不愿意答应你的要求,可他毕竟是帮我们打退了突厥以及吐蕃,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没错,我知道他对于曼头城的百姓和军将来说是大英雄,但同样它对于大隋来说就是最大的敌人,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可是周扬冥顽不灵,非要自寻死路!”
张须陀的声音异常冰冷。
当他心中流露出杀意的那一瞬间之后,便不会再顾及任何的情面。
至于放虎归山的事情,那更不可能做。
“老将军,您……”
柴绍一丝震惊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至始至终都不曾了解过张须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