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官县城外十里一处空地上,一片简陋的营地建立在上面。
营地简陋却井然有序各项措施齐全,众人按照分组歇息,组与组之间有穿行的道路隔开界限清晰。
各组内部也分工明确,有人照看物资,有人缝缝补补,有人收集柴禾,有人生火做饭……
时不时的就有排成队的护卫穿行巡逻,营地四周也有护卫警戒放哨确保大家的安全。
如果懂兵法看到一定会很惊讶,这哪里是难民营,分明就是军队扎营休息时的阵法。
这正是文易所带领的流民队伍。
看着这一切文易心中充满了骄傲,这一切都是在他的带领下完成的,而他也成功带领流民到达了目的地。
事实上再说他们是流民就有点自欺欺人了,仔细看这些人哪里还有一点流民的样子。
身上穿的衣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鹑衣百结补丁摞补丁,而是正儿八经的衣服。
原本瘦骨嶙峋的身上也多了坟起的肌肉块,麻木的眼神里充满希望,整个人也都散发出剽悍之气。
稍加训练再配上武器这些人马上就能变成精锐的士卒。
这就是两个多月的时间加上一千五百里的路程磨炼出来的效果。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甚至整个过程也完全出乎了文易自己的意料。
顾源给的粮食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想吃饱就是奢望,但掺杂采集到的野菜也足够了。
谁知半道有人想抢他们的粮食,甚至连青壮都想抢走当奴隶。
当时他们的粮食已经快要吃完了,文易正在发愁后面怎么办,见到这种情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抢一波吧。
于是就稍微使了点计谋,兵不血刃的攻下了对方的坞堡。抢到了大批粮食财富,还解救了许多被奴役的人。
本来他以为这么做会遭到衙门的通缉,都做好了逃亡的准备。
谁知道非但没被通缉,还受到的表扬,当地主簿亲自出面对他们表示了感谢。
了解过后才知道,这家坞堡平时就扮演着劫匪的角色没少祸害乡里,也从来都不把衙门放在眼里。
衙门早就想对他们动手了,只是碍于手中的力量不足,又怕引起其他坞堡的误会才一直忍着。
现在文易出手算是帮了他们大忙。
然后双方达成了瓜分协议,粮食、布匹、农具、耕牛之类的归文易所有,金银珠宝、瓷器丝绸还有固定资产之类的东西归衙门。
文易方可谓是一波肥,而且还有很多被解救的奴隶主动要求加入他们的行列扩大了队伍。
这件事情给文易打开了一道大门,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操作。
从那之后每到一地他就派人去打听恶霸土匪什么的,然后联系当地的衙门帮他们处理。
有些官府拒绝了提议,但也有欣然同意的。
这一路上他们拔除了七个坞堡,剿灭的土匪恶霸至少有十几家。不但解决了粮食问题,还抢到了各种各样的物资。
比如足够给每个人做一套新衣服的粗布,大量的农具,耕牛骡马……还有正儿八经的兵器。
流民队伍也从两千出头变成了现在的五千五百多人。
通过实战,他手下也锻炼出了一支千人的护卫团,不敢说有多精锐,起码是拉出来能进行作战的那种。
而且这一路他可没有闲着,从生活习惯到思想上一点点改造着大家。
比如勤洗手、不能喝生水吃生食,让他们知道讲卫生的好处,并严格要求大家遵守。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不习惯,可等他们发现这么做的好处之后,就成了坚定的支持者。
这一点从头发上就能看得出来,现在他们这个群体里除了女人,大多数男人都是短发,只有薛大元寥寥数人还留着长发。
而且薛大元也不是不想剪短发,而是留长发方便和官府打交道。前面已经说过,普通人剪发没人管,读书人剪发会被人鄙视的。
还有思想上也进行了一定的改造,比如谁说女子不如男……讲述历史上伟大的女性和她们的事迹;比如给他们灌输了剥削的概念。
可以说,文易在不触动皇权统治的基础上,已经做到了极致。
这五千人已经完全适应了在这个群体里的生活,一旦离开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只是其他流民,对于文易来说这两个多月的经历也让他认清了自己的本心,坚定了自己意志。
这一路他见识了太多的不公和悲剧,可以说这个时代就是悲剧。
既然他来了就要努力做出改变,不管他能做到哪一步,永远都比不做要强。
“嘿,又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谢道韫来到他身后说道。
“两个多月前离开会稽郡的时候,大家悲壮的就像是赴死一般,谁能想到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文易感慨的道。
“是啊,大家的变化都好大,岭南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谢道韫也深有同感的道。
“呵呵……要说变化就属你谢大小姐最大,谁能想到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两个多月前还是个娇弱的大小姐。”文易打趣道。
“娇弱?”谢道韫眉头一挑,道:“要不要练一练,看看谁才是娇弱的那个。”
“呃……那什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文易顾左右而言他的道。
“嗤!胆小鬼。”谢道韫嘲笑道。
如果说变化最大的,非谢道韫莫属。刚见面的时候就是一个娇弱的大小姐模样,再看现在。
一身皮甲,手持利剑,头发用绳子简单的扎成马尾。白皙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青葱玉指上多了一层老茧。
前世历史上对她的评价是有任侠之气、林下之风、巾帼不让须眉之志,只是这个年代没有给女人预留施展这方面能力的空间。
士族的教育、道德礼法枷锁把她的这种性情牢牢的禁锢住了。
环境能够改变人,起码十四五岁的她的意志还没有顽强到能抵抗环境影响的程度。
和流民接触的多了,她骨子里的本性慢慢被释放,那些繁琐的礼节被一点点抛弃。
她的动作开始变的‘粗鲁’,说话也不在之乎者也而是更加平民化口语化。
尤其是亲眼见到文易攻下两座坞堡,她彻底爆发了。主动参与进来,甚至还亲自上了战场斩杀了一名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