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七年。
七年的时间里,罗刹域中聚集了不少恶人。这些人中,有罪大恶极毫无人性之徒,有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朝廷重臣,也有被仇家扔在此处承受“活死人”之罪的江湖儿女……
这一日,大船靠岸,官兵们一如往日般手持弓箭严阵以待。若有哪个不长眼的企图登船,立刻会被钉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一脸横肉的长官,站在船上,冲着围过来的罗刹住民吐了一口浓痰。
二十多名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被当成垃圾推下船。有的人倒霉,脑袋磕碰到石头上,鲜血在海水中飘散开,当场毙命。然,无人惊呼无人在意。自己活着尚且艰难,哪有心力去管他人死活?!
长官指着一名单薄的少年说:“那个小兔崽子给爷多多‘照顾’。照顾得好……”随手提起一包粮食,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这包粮食,就赏给他了。”
这一句话,让原本死气沉沉的罗刹域变得不一样起来。那些恶人原本就等着抢劫新人,若能因欺负一个新人得到粮食,简直就是幸福强行陪睡啊。
单薄少年抬起染血的小脏脸,环视这些仿若饿狼般凶狠的恶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原本他以为,情况已经十分糟糕,最惨不过一死。可他注意到,那个刚死的老者,已经被恶人们打捞上来,从头到脚剥个干净不说,就连一头灰白的头发都被剃得一干二净。
何以至此啊?!
单薄少年紧张地后退,众恶人舔着干裂的唇向他逼进,长官站在船上哈哈大笑,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绝望。
就在这时,却听一个奶凶奶凶的声音响起:“都给老娘让开!”
众恶人停下脚步,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娃,扎着一个毛茸茸的冲天髻,披着破破烂烂的斗篷,迈着小短腿,光着小脚丫,穿过人群,走到了单薄少年的面前,扬起头,看向他的脸。
四目相对,少年眼中映出小女娃的样子。
小女娃有一双璀璨星眸,小脸肉嘟嘟的,走动间,两颊颤颤,好似软包子,十分可爱。
少年看得出,这个小女娃在罗刹域有些地位。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于是,他对她,浅浅地笑了一下。
不想,小女娃突然暴起伤人,一拳头打在了少年的鼻子上。
少年的身体后仰,直挺挺地摔在了沙滩上,脑中一片轰鸣,鼻腔又辣又酸,还挺涩。
小女娃面向长官,喊道:“大人金安。大人行行好,把粮食给我吧。”
长官觉得小女娃有趣儿,露出一口黄牙嘿嘿一笑,逗弄说:“就这一下还想要粮食?官爷这粮食,喂狗都不给你。”
小女娃歪头看着长官,就像在思考长官的话。然后,灿然一笑,说:“大人放心,我等会儿叫我爹拿石头砸他!拿鞭子抽他!拿油泼他……呀,家里没油……”吸了吸鼻子,“大人,给点油,让我油炸他!”
长官笑骂道:“果然是恶人的种,真他娘够坏的!”
小女娃咧嘴一笑,甜甜地回应道:“谢大人夸奖。得大人夸奖,当真值得我豪饮一杯。大人,再添桶酒水吧。”
长官不信小女娃敢杀人,“行啊,你且杀了他吧。”没安好心地扯开绳子,将粮食袋抛向小女娃。
粮食袋没有束口,眼瞧着就要洒一地。
小女娃暗道:果然封建王朝的饭,不好吃啊。
她快速扯下自己的斗篷,迎着粮食袋向前一扑,愣是没让一粒米洒出。
长官颇为诧异,看小女娃的目光略有不同。他说:“你个贱种倒是有点本事。官爷今个还真不信,你有胆量杀人。行,你杀他,官爷给你留一桶油一桶酒。”
小女娃垂眸看向少年,舔了舔唇。
少年已经清醒,却躺着没动,只是在暗中偷窥周围的风吹草动。他被小女娃的眸子一盯,头皮瞬间发麻。
小女娃收回目光,对长官说:“行,大人给油给酒吧。”
少年的眼皮一跳,顿觉不妙。
长官说:“宰了他,就给你。”
小女娃回道:“大人还怕我赖账不成?你也不问问,在罗刹域,我小肉包是不是鼎鼎大名的拿钱办事、童叟无欺?!我若是敢骗大人,大人尽管一箭射过来,我都不带躲的!”
站在船上的官兵们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眼官兵低声道:“一个小屁孩,还整出了个童叟无欺?”
黑脸官兵嗤笑道:“可不!那个……童叟无欺是啥意思啊?”
长官打定主意要看个热闹,于是一点头,立刻有官兵从船上扔下一桶油和一桶酒。
小女娃扫了眼身边的长腿恶人,长腿恶人当即冲向海边,从海水中捞走油桶和酒桶,打开看过后,对着小女娃点了点头。
小女娃满意了,于是掏出自制的竹片小匕首,走到少年身边,蹲下,扬起手,就准备往向下扎。
少年无法再装淡定,立刻睁开眼,低声求饶道:“别杀我,我能给你一百桶油一百桶酒一百袋粮。”
小女娃问:“现在?”
少年摇头。
小女娃再次抬高手,做势要刺。
少年心惊胆颤,再次开口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小女娃逗弄道:“给我当小相公呀?”
少年呆愣住。
小女娃再次扬刀。
少年回神,求饶道:“你就不能等等?”
小女娃怒道:“你知道小女娃的时间多珍贵吗?!哪有时间等你哔哔个没完没了?!”
少年险些被气死过去,却觉得自己还能再挽救一下自己垂危的生命。不想,小女娃十分干脆,手起刀落,直接就扎他个透心凉……
血瞬间穿透少年单薄的衣衫,涌了出来。
第一次,少年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距离死亡的真实距离。没错,正是他和小女娃之间的距离,彼此之间只隔了一只匕首。
在少年的惊恐目光中,小女娃一次次将竹匕首插入他的腹部,动作凶猛残忍。
她肉乎乎的两腮肉,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波动。明明和她向他走来时一样,却再也透不出一丝可爱模样。
恶,无外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