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舟知道乌羽白要的是什么,却做不到全无保留的信任。
说来也诡异,信任这种东西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十分重要,而且只适用于最重要的人身上。最可笑的是,也往往会发酵变臭在最信任的人身上。这就像一个死循环。
把珍贵的信任给予了最信任的人,结果最信任的人却扯碎了这份最珍贵的信任。若问为什么旁人不会践踏这种信任,因为……旁人没有资格得到这份最珍贵的信任。
妖舟和楚青逍互看一眼。
妖舟从楚青逍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表情:坚决不能说!否则,这顿打就白挨了。
可同时,她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另一种相反的意思:说个谎骗骗他也好,免得让我们的感情破裂。
楚青逍从妖舟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意思:坦白吧。
于是,妖舟看向乌羽白,说:“他是我干弟弟。”
与此同时,楚青逍也看向乌羽白,异口同声地说:“她是我小姑姑。”
乌羽白:“……”
寂静,十分寂静。
妖舟和楚青逍互看一眼,纷纷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鄙夷和唾弃,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埋怨和咆哮。
紧接着,妖舟再次开口说:“他是我小侄子。”
楚青逍这货也难得反应神速,异口同声地说:“她是我干姐姐。”
乌羽白直接转身离开,懒得再听他俩胡扯。
妖舟看得出,这一次,乌羽白是真生气了。她喊了声“羽白”,就要去追他。结果,楚青逍这货也起身要追乌羽白,结果一头栽在树上,捂着脑袋直哼哼。
看来,真是轻微脑震荡了。
妖舟忙去搀扶楚青逍。
乌羽白虽放慢了脚步,却没有等到妖舟,一颗心渐渐凉透了。什么姐姐?什么小姑姑?胡说八道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变成了谎言,完全没有限度?!
乌羽白飞奔出行山书院,一路下山去。
妖舟十分无语,对楚青逍说:“你能不能自已走回去?”
楚青逍哼唧着问:“你要干什么去?”
妖舟回道:“我去追他,怎么着,也得解释清楚。”
楚青逍低声问:“如何解释?不是不许说吗?”
妖舟怼道:“刚才谁口吐真言了?”
楚青逍回怼道:“我是看你一脸为难,想要解释清楚,又不好意思开口,才替你说的。”
妖舟鄙夷道:“我用你替我?”
楚青逍说:“当我稀罕替你?!”
妖舟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回去躺着去。”
楚青逍想了想,说:“真要解释清楚,有些难。他那性子,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挺多疑的。”
妖舟挑眉道:“你这是被打后,产生了报复心理啊?”
楚青逍气得一扭身子,结果又把自己给晃眩晕了,忙一手抓住妖舟,一手扶了扶脑袋。
妖舟关心地说:“你稳一稳,别动。走,我送你回去。”
楚青逍低声说:“我住叁号楼里。”
妖舟刚想问为何不住无问小院了,但一看楚青逍那张脸,就知道了答案。她心中有愧疚,想了想,低声说:“我的事,有些复杂。”
楚青逍说:“我懂。”
妖舟又说:“小白鸦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定有所怀疑。”微微一顿,“我这里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楚青逍看向妖舟,顿觉这个主意对自己而言,一定不是那么美好。事实也正如楚青逍心中所想。只不过,妖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就是求稳罢了。
妖舟将楚青逍送回到房间,就要离开。
楚青逍躺在床上,闭着眼,说:“他爹是乌亲王,就连皇上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乌亲王要为他求娶哪家小姐,定会求圣旨,谁都改变不了。”
妖舟脚步微顿,暗道:“果然,是他爹。”垂眸看向楚青逍的脸,心中有了计较。
楚青逍又说:“那天在茅房里,我听见了,他向你求娶,你若应了,以他的为人,定会为你拼死一搏。”
妖舟回说:“若我的婚事不能自主,还需要别人拼死一搏,那有何意义?”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记狠厉的笑,“更何况,大仇未报,儿女情长于我而言,可有,亦可无。好生休息吧。”走到门前,伸手拉开房门。
楚青逍说:“他应该在无茶楼。”
门关上,楚青逍缓缓拉起被子,盖住自己。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好像一时间,两个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人,都被第三者插足了。而第三者,分别是那两个很重要的人。心里说不上欢喜,甚至还有些难过,更甚至还有嫉妒和不甘、厌恶和烦躁……
只是,无法做出破坏之事。
妖舟出了书院,直奔无茶楼。不是她说得高调,做起来狗血。而是留下没必要的误会,简直就是在滋生狗血。乌羽白是她重视的人,虽不能和盘托出自己的事,却也不愿为了不必要的误会与他闹得不愉快。
说来也巧,这间茶楼就在晓意浓的斜对面不远处。
这一晚上,得亏她腿脚不错、轻功了得,否则都容易把自己给累骨折了。妖舟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这才走向无茶楼,心中暗道:“说来也怪,乌羽白的东西,总爱带上一个无字,无问小院是一个,这间无茶楼也是一个。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开头带无字的?无情算不算一个?哈哈……”
临近茶楼,妖舟发现二楼亮着光。于是,她轻轻跳上二楼,来到窗边,一抬头,就要敲窗,却突然听见屋里传出拍桌子的声音,以及乌亲王那透着威严的声音,怒喝道:“放肆!”
妖舟吓得手一抖,立刻收回,下意识想逃,却又站稳了脚跟,将身子贴在了墙上,认真听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乌羽白垂眸不语。
乌亲王缓了缓情绪,沉声道:“你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容任何闪失,你既知其中厉害,就休要无理取闹。”
乌羽白缓缓抬眸,看向乌亲王,说:“父亲一身酒气,额头受伤,想来是吃了花酒,脑子有些不清,不如早些休息……”
乌亲王的眸光中染上怒色,冷笑一声,说:“你可知,这伤为何而来?”
窗外,妖舟暗道:“完了,没赶上好时候解释清楚,要被扣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