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舟一心想要找到一根发簪,和乌羽白送给她的那支一模一样,于是独自坐着马车,迫不及待地赶往禧金斋。
马车停下,阿舟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叶湘玉和叶绘棠赶来,她心急如焚,再也坐不住了,于是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向着所谓的禧金斋走去。三个字,她只认识一个金字。
然而,她却在禧金斋门口,被陌生人撞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到地上。
陌生人立刻搀扶住阿舟。
阿舟只觉得眼前一阵迷惑,想要喊车夫,却发现车夫赶着马车离开了,也不知道是去停放马车,还是做什么。
阿舟想喊人,却被陌生人抱在了怀里,然后……脑子就没了意识。
另一边,妖舟正在一家客栈里养伤小憩。昏昏沉沉之际,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仿佛看见了三个字禧金斋。紧接着,就是一阵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就连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然而,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呼喊:“救救我!救救我!”
妖舟感觉到心慌和窒息,试图挣扎着醒来,却做不到。
然而,那种看不清却无比心慌的感觉,简直折磨得人发狂。就像……梦魇,而且是那种十分真实的梦魇。
妖舟心里明白,这种感觉,怕是源于阿舟。
妖舟的眼皮快速跳动,所有神经都开始挣扎着想要起来,奈何阿舟中了迷药,无法清醒,以至于妖舟都深刻地感受到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就在这时,妖舟右手手心传来一阵刺痛,妖舟借着这个势头,瞬间清醒过来,直接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
她不敢耽搁,迈着虚浮的步伐,下了床,简单装扮一下,便出了门。
她凭借记忆,找到了禧金斋的门口,却并未往里去,而是一头转入最近的欢场,却发现自己寻错了方向。因为,白日里,欢场中只有残羹剩宴的冷清味儿,并没有那么明显的酒香和胭脂味儿。
妖舟的手指在颤抖,因为她深知,自己慢上一步,也许就有无法逆转的恶,发生在阿舟身上。即便她此刻清醒,无法对恶同感,但阿舟是她拼命要护着的人,决不允许任何人践踏!
妖舟有些失了冷静,手指不停颤抖,就连心都是哆嗦着的。
她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吼道:“冷静!”
是的,必须冷静。
长时间的奔跑,以及疯了般的寻找,再加上刚才那用力一击,成功让她的伤口挣开,痛得不轻。同时,也终于达到了冷静的目的。
妖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她闻到的味道。终于,她从中窥视到了真相。
她立刻拉住醉眼朦胧手持棍棒的龟奴,问:“这附近可有白日里卖酒又卖笑的地方?!”
龟奴掂量了一下手中棍棒,回道:“急着找姑娘啊,晚上来……啊……”
妖舟劈手夺过龟奴手中的棍棒,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棍,直接将人打倒在地,踌躇不停,然后将染血的棍棒指向另一名龟奴,喝道:“你说。”
另一名龟奴吓怕了,立刻如实交代,遥指鲜桃醉。
妖舟手持棍棒,立刻冲了过去。
鲜桃醉,一个表面卖酒,实则连带着卖笑的地方。这里的女子,都叫酒娘,只要你买酒,她就可以坐在你的大腿上,让你上下其手。如果你给的银子到位,就可以留宿一晚,共度春宵。
如果说,妓院的姑娘都花枝招展,那么鲜桃醉的酒娘们则是穿着朴实,看起来就像人妻一般,但做起事来,格外风骚。有些男人的恶习之一,就是喜欢别人的媳妇。也因此,鲜桃醉才会如此红火。
妖舟没有入正楼,而是直接去了后院。
后院中,酒水的味道更浓,胭脂的香味更杂,而且……还有可供人休息娱乐的小房间。
妖舟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悄然潜进了后院。因为,她知道,此事不能声张。阿舟和她不同。她是杂草,如何都能生长。但阿舟不同。若没有了名声,她的日子会十分艰难。先不说别人如何看待她,就说她自己,便不能过了这个坎儿。所以,妖舟忍着一身剧痛,飞檐走壁,落入后院。
经过勘察,找到了一处较为隐蔽,且环境看起来就如同雅间的房子,手脚麻利地靠近,攥紧了手中染血棍棒,一伸手,竟然推开了房门!
妖舟心下一惊,忙进入屋内。
并不明亮却布置不错的房间内,吊着一个人。脚下是蹬倒的凳子,身上是皱巴巴的衣裙,脚上仅剩一只鞋子,脖子套在翠绿色的腰带里,人早已没了呼吸。此人正是——阿舟!
妖舟不敢置信,手中棍棒自由脱落,掉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一如她此刻的心。
妖舟飞快上前,抱起阿舟,将她从腰带上摘下来,放在了凌乱不堪的床上,拼尽全力给她做心脏复苏,口中还不停喊着:“阿舟!阿舟!我来了!你看看我!”声音沙哑惊恐,透着无法形容的脆弱、心痛和不安。
每按动一下,妖舟拼尽了全力,以至于血水在她的身上绽开,穿过短打,红得刺目。
然而,妖舟却不理不顾。因为,在她眼中,自己身上的血,远没有床上那滩血刺目!剜肉!断骨!扎心!
那代表了阿舟清白的东西,没有了。
所以,阿舟的命,没有了。
急救措施,终归救不了已死之人。可妖舟,不愿放弃,也不想放弃。她一直做着做着,直到阿舟的胸腔被她按得塌陷,她才作罢。
妖舟跌坐到床上,眼神有些失神,仿佛不明白刚才经历了什么。阿舟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先是赵厨子,后是阿舟,她至亲之人,都离她而去。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命中带煞。
妖舟没给自己过多的时间哀悼,而是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阿舟的脸,然后是脖子,最后检查了她的手指。
脸上没有巴掌,说明阿舟一直在昏迷的状态;脖子上的勒痕显示,她确实是自缢身亡,而非被杀死后吊在房梁下;至于手,手上有伤,简单包扎过。便是这伤,让阿舟有了片刻的知觉,也让自己在昏迷不醒中有了短暂的嗅觉,可以寻到这里。
阿舟……阿舟的手仍有余温,怎么会死呢?如果自己快一点儿,只要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