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亲王蕴著是宗室健在最年长的亲王,其曾祖父就是太宗皇帝长子豪格,祖父是豪格四子富绥。原是和硕肃亲王的传承,顺治八年改成了显亲王。
当年皇父摄政王多尔衮坠马身亡之后,镶黄、正黄、正白三旗全部落入世祖爷囊中。
掌权之后的世祖爷又对八旗的牛录进行了重新分配,把镶白旗旗主给了豪格的儿子富绶,多尔衮的胞兄阿济格因为谋逆被踢出了正蓝旗、多铎系成为了正蓝旗旗主,其他三旗归属不变。
乾隆年间,八旗的大旗主最终定型——“上三旗”由皇帝亲掌;
礼亲王系(包括克勤郡王、顺承郡王)为正红旗和镶红旗大旗主;
豪格的肃亲王系传承的显亲王为镶白旗大旗主;
豫亲王同睿亲王传承的信郡王府为正蓝旗旗主;
郑亲王系传承的简亲王为镶蓝旗旗主。
旗主定型了,但大清祖制新封宗室要有公中牛录。
原来那些入八分宗室分都分了牛录,总不能不给新受封的入八分宗室王公分牛录吧?
结果乾隆规定归皇帝专属的上三旗公分牛录一个不分,专从下五旗划拨。
哪怕乾隆的儿子所分的牛录同样来自下五旗,而不是他们爹自己的上三旗。
结果下五旗被拆分得七零八落,再有皇帝直接任命的都统、副都统,导致下五旗不仅无法威胁到上三旗,就连名义上的旗主王爷们也调动不了下五旗,最多就是有什么事情让旗下出身的官员来办办。
也就是奴才必须对主子尽义务,哪怕你是军机大臣,只要你出身旗下,王爷家有事就得去端茶倒水。
上三旗的包衣奴才,管你是总督家的千金还是将军家的小姐,只要是包衣出身就必须参加内务府的选秀,被选中之后就得进宫充当宫女伺候人,没的商量。
由于乾隆登基后不仅大肆拆解下五旗,还极力打压宗室,有好多下五旗本应该袭爵的宗室子弟拖着不办,导致下五旗宗室子弟对皇帝怨声载道,然而敢怒不敢言。
结果京师之内关于太后和皇帝的各式谣传,下五旗的宗室子弟于其中推波助澜的积极劲,远超过谣言始作俑者。
前九门提督托恩多为何查禁谣言不力,就是因为很多宗室私下藏匿传播禁书,有的还是镇国公、辅国公,甚至郡王家,叫他这个九门提督怎么查,怎么搜,怎么禁?
而且托恩多出身也复杂,他祖上本是汉人孙姓,后来成了英亲王阿济格家的包衣奴才。
等到当时极得皇帝宠信的年羹堯娶了他们的主子,也就是阿济格玄孙女为继妻后,托恩多一家跟着主子到了年家。
年羹堯犯事后,托恩多他爹向皇上报告了许多年家的内事,结果免于处罚。再往后抬入了镶红旗满洲,由孙姓成了孙佳姓。
镶红旗满洲的旗主是礼亲王一系传下的克勤郡王,也就是平郡王庆恒。
庆恒这个人有点二百五,自打看过《不正经太后》一书后,对其中描写深信不疑,不知怎么就同礼部尚书富勒浑混到了一起,竟帮着富勒浑串连宗室,意图为大清“正本清源”。
有这么个旗主在,托恩多好多事情也就没法下狠手。
而外界流传皇帝之所以将托恩多赶到西陵去,也是害怕托恩多出身复杂,关键时候会跳反。
虽然和珅同样也出自下五旗,但无论是家源还是现在的人际关系,无疑比托恩多更值得信任。
究竟是查禁不力还是担心会谋反,真相究竟是哪个,恐怕连当事人托恩多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这会他在西陵当管委会主任,总觉自己挺冤。
蕴著乾隆三十七年袭亲王时已经74岁,如今更是高龄77岁,是爱新觉罗宗室屈指可数的长寿者。
目前来看,除了刚刚驾崩的太后,整个宗室还没有第二个比蕴著年长者。
加之显亲王府是太宗长子豪格这一脉传承下来,而豪格当年本应是大清皇帝第一人选,只是由于各种复杂原因没能继位。
因此随着太后和皇帝的各种政治流言肆传,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皇帝可能真不是先帝之子,甚至极有可能是汉人,那么蕴著这个宗室最长者肯定成了各方势力的关注点。
最近往显亲王府跑的宗室大臣也很多,其中不乏郡王。
这些宗室大臣求见显亲王的目的,肯定是希望这位老宗王能够站出来说几句。
不管是澄清谣言,还是正本清源,对当前局面都能起到特殊作用。
然而,77岁的蕴著却谁也不见,哪怕自己的侄子侄孙们求见,他老人家都是让人打发回去。
由于年纪太大,太后驾崩按理应当进宫举哀瞻仰什么的,这会也都免了。
蕴著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肯定是皇帝愿意见到的,宗室对此却是颇多非议。
不过显亲王府这一支并非所有人都跟蕴著这个家主一样不想掺和混水,有不少人也在私底下积极串连着,其中最来劲的就是三等侍卫永锡。
这个永锡同怡亲王府那一支出身的贝勒永福关系极近,二人都在乾清门当值。
毕竟是上了年纪,蕴著精神真的是跟不上,因此对于子侄辈们的“异动”,他还真是一无所知。
就算知道了,这位老宗王或许也不会说什么。
这么大一个家族,几千号宗室,突然碰上如此大事,真把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也说不过去。
但是蕴著万万没有想到,他都装聋作哑了,可他显亲王府却还是被人盯上了。
王府是有护军的,雍正年间就定下亲王护军40名,马甲160名,共开钱粮200份,由国库拨给。
除了护军,王府还有侍卫,一等侍卫6人,二等侍卫6人,三等8人。
加上亲王世子护卫,下面的郡王护卫,贝勒护卫,贝子护国,镇国、辅国公府的护,以及王府及直系、旁系的包衣奴才,关键时候,显亲王府是能动员千人左右武力的。
有没有战斗力是另一回事,人是真能动员这么多的。
发现王府被人监视的是一等侍卫噶尔泰,昨天下午就注意到了但不是太确定,等到今儿发现监视王府的人越来越多后,噶尔泰意识到不妙就赶紧奏禀了主子。
老态龙钟的显亲王听了噶尔泰的禀报,放下装有参汤的茶碗,问道:“是福隆安的人,还是三泰的人?”
福隆安管侍卫处,三泰管上三旗护军,是皇帝最为得力也是最为亲信的两员重臣。
二人指挥的兵马也是直接关系皇帝安危的力量。
王爷的这个问话让噶尔泰怔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看着鬼鬼祟祟的。”
沉默片刻后,老王爷吩咐道:“告诉府里人,这几天谁都不许出去,天塌下来也得给我守在家里。”
“嗻!”
噶尔泰赶紧去传王爷话。
与此同时,离显亲王府约两条街距离的一条胡同中,一高一矮两名满洲子弟突然被几个大汉拦住去路。
“你们干什么?”
两名满洲子弟有些不解的看着拦他们的人,都是便服,不知道是哪个衙门的。
那几个大汉却什么也不说,上前就将两人按住,不由分说就用匕首将人家的辫子给割了下来。
望着被大汉们拿在手中的自家辫子,两个满洲子弟急眼了,怒问道:“你们剪我们辫子干什么!”
“皇上都割辫子了,你们还留着做什么!”
为首的大汉双手抱拳朝皇宫方向一点,“再说,这也是皇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