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次郎紧紧捂着自己右脸,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他又被打了。
双眼瞪得贼大,心中奔涌出愤怒、疯狂的情绪,同时还有丝丝的疑惑也跟着袭上心头。
法租界巡捕房这是怎么了?小田心中不解。
一个小小的华捕敢扇他巴掌,扣押他不说。现在又来一个穿西装的家伙,看不清底细,同样也是上来就呱呱给了他两耳刮子。
小田捂着脸,双目喷火瞪着陈乐道,仇恨愤怒的目光几乎化为了实质,如果眼神能变成刀子,那陈乐道现在已经千疮百孔。
“对付这种家伙不要客气,这种人就是欠收拾,闹腾起来狠狠收拾,他就知道厉害了。”陈乐道对铁林说,同时教导着另外两个巡捕。
铁林感觉现在的陈乐道和平时好像不太一样,大哥好像格外不喜欢这个日本人。
国人目前对日本人的恨还没有上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因此铁林对陈乐道的情绪感到莫名其妙。两人之前应该也没私仇啊。这模样看上去怎么好像两人有深仇大恨似的。
另外两个小巡捕眼里则冒着小星星,难怪这人能当巡长的大哥,这也太猛了!
他们平时在街上巡逻的时候,可没少受这些王八羔子的气。陈乐道这啪啪两大耳刮子光是看着都让人解气。
说着说着,陈乐道突然停下,他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着铁林。
这家伙以后敢那么打日本人,不会是受到他今天的影响吧?
“大哥,怎么了?”见陈乐道看着他不转眼,铁林疑惑出声。
“啊,没什么。”陈乐道回神,摇了摇头。
转头看向那日本浪人,这家伙还用那斗鸡眼的目光瞪着陈乐道。他似乎不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稍不注意,陈乐道心底的不爽一个没压住,又冒了上来。
“瞪你爹呢!”他一把掌又甩了上去。
平时他挺礼貌,挺讲究自己的形象,但面对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他总是忍不住手痒。
“巡长,昨天那两个学生来了。”
一个巡捕走上来对铁林说道,铁林听完看了看陈乐道,见他沉迷其中,便没有打扰朝外面走去。
陈乐道扇了一巴掌不满意,又是呱呱几个大耳刮子送了过去,小田被他几巴掌扇到了地上,嘴角带着血迹,牙齿都被打掉两颗。
原本袒胸露乳的衣服彻底乱做一团。
“毛都没长齐还敢耍流氓,瞧瞧你这鬼样子,看着就是个祸害,丢海里淹死我都怕你毒死了鱼。”
小田被打得抱头缩成一团,身体瑟瑟发抖,再没有刚才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
陈乐道正给小田上体育课,外面走来几个人,铁林带着两男一女三个学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三个学生看着关押室里说几句话就踢一脚,说几句话又踢一脚的陈乐道和那个躺在地下的看不出模样的日本人,目光都有些发直。
楞在原地几秒,三人才将疑惑的目光看向旁边的铁林。
“铁巡长,这——”其中一个男生示意了下关押室的情况,呐呐说道。
“哦,那位是霞飞路捕房的巡长,陈乐道。”铁岭笑着给几人介绍道。
“”
我问的是这个吗?张楚动了动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乐道听到外面的声音,停下动作回头看了过来,发现三个愣愣看着他的学生和铁林站在一起。
他收手走了出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抬头漫不经心得看了三个学生一眼,陈乐道目光落在中间那个女孩身上,
看着挺文静,长得也挺漂亮,长发飘飘,放在哪个学校都是当校花的主。
“你就是昨天被这个王八羔日本人找麻烦的那个女学生吧,”陈乐道猜测着问,将带着血的手帕甩给一个小巡捕。
“兄弟,受累,帮我丢了。”他冲那个巡捕笑了一下,说道。
“哎哦,好嘞,陈巡!”巡捕没想到陈乐道会突然跟他说话,语无伦次有点激动。
主要是陈乐道刚才狂揍日本人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崇拜了起来,
陈乐道又回头看着三个学生,三人这时都反应了过来。
“陈巡长你好,我叫周文,是复旦的学生。”站在女孩左边的男学生朝陈乐道伸出右手,语气中带着些许兴奋。
亲眼目睹陈乐道刚才的举动,他此刻安静不下来。这种事是他一直想做却没做的事情。
“你好。”
陈乐道没想到对方一个学生竟然这么正经地给他打招呼,伸出右手和他握了握。
“陈巡长你好,我叫陈怡,我也是复旦的学生,他们都是我的同学。”中间的女学生也热情地跟陈乐道握了握手。
“陈怡??”一边握手,陈乐道心中一边诧异,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陈巡长你好,我叫张楚,陈怡的同学。”最后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同样热情地跟陈乐道握手。陈乐道刚才的举动让他们三人心中触动都有些大。
以前还没见过哪个巡捕敢这么打一个日本人。真心让人佩服。
陈乐道机械地跟张楚握手,脑子里的思绪翻涌了起来,他想起来了!
“张楚,陈怡,周文!”
陈乐道看着三人,目光落在最先跟他握手的那个年轻学生身上。
“这家伙不应该叫周文,应该叫周卫国吧!”他心里念叨着,看着三人的目光变得有点怪异。
居然又遇到本土的主角了!
好在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没有露出什么丢脸的表情来。
“你们这是来?”陈乐道疑惑地说。
“哦,我们来看看这个日本人怎么处理。”周文道,他担心捕房就这么把这个日本人放了,特意叫着陈怡一起来看看,结果谁想到张楚这家伙也非要跟着过来。
“哦,这事啊!”陈乐道在霞飞路捕房当巡长当习惯了,一时忘了这是麦兰捕房。
“杀是肯定不能杀的,罪不至死,要弄死他也得找个像样点的理由。”陈乐道随意说道。
周文三人却是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周文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无法无天了,但跟面前这个陈巡长比起来,他做的那些事似乎都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陈巡长,你误会了,我们是担心这个日本人给你们惹来什么麻烦,所以特意来看看,”戴眼镜的张楚抢先说了话,他长得文质彬彬的,说话很有礼貌。
“哈哈,没事,他一个日本浪人能惹来什么麻烦,家里说不定也就是个打渔的。”陈乐道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自从昨晚从法布尔那里出来后,他就知道了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大的凭仗。一个日本人,他在有合适借口的情况下,打了也就打了,只要不弄死就好。
正要说话,陈乐道突然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铁林,突然醒悟这好像是铁林的地盘。
“这个是负责人,怎么处理这日本人,你们问他吧。”陈乐道把铁林拉了过来。
铁林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陈乐道。
不是吧,大哥!你装完逼,就把烂摊子丢给我??
“巡长,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来领人的,要不要让他们进来,我看他们不像什么好人,就让人拦在了外面。”
铁林正想着该怎么把这三个学生送走,外面又跑来一个巡捕,站在外面张口就说道。
“来领人的?”陈乐道听到这话,想到了什么。
“来得还挺快!”
“大哥,怎么弄?”铁林对陈乐道问。
陈乐道看了三个学生一眼,目光从周文脸上扫过,他记得周卫国的父亲在国党身份好像挺不一般。
“让他们去你办公室吧,这事我来处理。不是什么大事,走吧,一起去看看。”
陈乐道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铁林也跟在后面,三个学生一下子被冷落了。
“这,我们怎么办?”见两个巡长都走了,陈怡看了眼躺在关押室里扭动身体,嘴里哀嚎不停的小田说道。
看着小田的惨样,她觉得这事好像也没啥好说的了。
“当然是跟着去看看了,没听陈巡长说一起去看看吗!”张楚刚想提议离开,周文便抢先说道。
二代的气息开始露了出来,但凡是个普通人,都不会想着跟着去看看,也就是一直行事都无所顾忌的周文才会有这种想法。
见周文已经跟了上去,张楚忍不住皱了邹眉头,对周文的不爽再次爬上心头。
纨绔子弟就是纨绔子弟,做事毛毛躁躁的,人家明显有事,这时候是去凑热闹的时候吗!
“算了,我们也去看看吧。”陈怡似乎知道张楚要说什么,安抚说道。
每天都夹在这两人中间,她对两人的脾气都有了深刻的了解。
“大哥,还是你坐这吧,”进了办公室,铁林把陈乐道推到办公桌后面,按着他坐下。
“这是你的位置,我坐这算怎么回事!”陈乐道说着就要起身。
“别,还是你坐,咱们谁跟谁,还分这个。”铁林嘿嘿笑着。
坐在这就意味着是说了算的人,那几个密查组的人一看就是麻烦事,他可不想一会儿大哥又把逼装了就把麻烦丢给他。
吃一蛰,长一智,他铁林可不是傻子!
“行吧,坐这就坐这。”陈乐道从来都不是客气的人,正好这事也得他来处理。
铁林走到旁边冲咖啡去了,周文站在一旁看着,对两人的关系有点好奇。两人都是巡长,但这看起来明显不是同事的关系。
而且铁巡长看上去比这位陈巡长年纪可似乎还要大些呢,居然还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周文看着陈乐道,对这人生起浓厚的兴趣。
“陈巡长——”
周文笑嘻嘻地凑上前去,没个正形,也不因为这是巡捕房而有所收敛。还没改名,没吃过大亏,他做啥都充满了二代的味道。
天不怕地不怕的。
“行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我陈大哥就行。”陈乐道打断他的话。
对这种二代,就是不要客气,直爽点就好。
同为主角,这位未来的命运比强哥要好很多。
“好,大哥!”周文嘿嘿笑着,直接把中间的“陈”字给省了。
别以为人家是个二代就是个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人物,别人以后还会有个三哥。
周文跟陈乐道套着近乎,张楚和陈怡也在后面跟了进来。
如果只是个普通巡长,周文当然不在乎,但陈乐道刚才揍日本人的事,让他觉得这人还不错,叫一声大哥,他也没啥好亏的。
张楚和陈怡两人看着周文的模样都有些无奈,不过有一说一,张楚虽然看不惯周文,但周文这自来熟的手段,也确实有两手,至少他是学不来的。
这才认识几分钟,周文就已经叫上大哥了。
“你们坐,来,喝咖啡。”铁林一人给冲了杯咖啡。
周文屁股边坐在了陈乐道身前的办公桌一角,手里端着咖啡,还跟陈乐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张楚和陈怡两人跟铁林一起坐在沙发上。相比周文,两人要收敛很多。
陈怡端着咖啡,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铁巡长,你们有事要谈,我看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没事,你们坐你们的,等这事弄完了,一会去找那个小日本,让他给你道歉。”铁林道。
既然大哥没让这三人离开,那肯定有大哥的道理。至于他,他就更不再乎了。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来人敲了敲门,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进来,”陈乐道吹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头也没抬。
周文好奇地看着走进来的三人。
全都穿着中山装,不过其中一人明显是领头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好像天塌下来,那丝笑容都不会消失一般。另外两人跟个保镖一样,全程板着脸,没有一丝表情波动。
周文目光停留在领头的人身上,这人他以前好像在哪见过。
这身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国党的人,他多半是以前跟着爹在哪见过。
周文看着他,那人同样在看着周文。他这人有个特点,只要是他见过的人就很难忘记,这个学生,似乎是以前跟在周老先生的身边的人。当时穿着一身西装,跟现在不太一样。
“坐。”陈乐道端着咖啡抿了一口,示意了下前边的位置,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事既然对方不敢追究他责任,那他的姿态就得拿捏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