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箭腾空,杀声四起。
不知何时,那八名舞妓又飘然而至。只不过她们手中已不再是舞袖,而是短弩,且皆是双手各持一弩。
随着一阵弓弦作响,八人左右连发,顿时将守在院门的弓箭手射倒一片。
几乎在同时,知府府衙四周突然伏兵四起,清一色的黑衣人从街巷中杀出,足有四五百人之众。
府衙院外顿时刀兵相见。
正门的厢军尚能暂时挡住杀来的黑衣人,但在四周的院墙外,不断有黑衣人翻过院墙,往内宅杀来。
中庭中,柳如烟业已长剑出鞘,直取院门处的弓箭手。
这些厢军弓箭手原本平日就训练不足,射术精准与否倒尚在其次,对敌经验十分有限。一旦遭遇突袭,立时阵脚大乱,完全把什么军纪、阵法抛于脑后。
先前被八名舞妓的弩箭偷袭,前排弓箭手就已经倒下大半。眼看柳如烟奔来,剩余的弓箭手更是慌了手脚,有七八个倒是还记得在匆忙引弓发箭,也只是胡乱射出,全无准头。
柳如烟轻描淡写地拨掉两支来箭,瞬间已杀到弓手眼前。手中的秋水剑顿时化作一条游龙,却又轻灵似飞燕。
剑锋过处,一众弓手皆是手腕中剑,虽不致命,但都再无引弓的可能。
“好快的剑!”武松虽伏于房顶,也不禁赞出声来。
说话间,院门的厢军弓手已被柳如烟和乐师们击散。而那八名舞妓已重新装填好了短弩,一字排开,据院门而立。
院门之外,也是杀声渐近。一众黑衣人已然冲破了厢军的防线,往内宅杀来。
只是片刻之间,院内的情形已然大变。
翠荷率舞妓和乐师等人守住了院门,身后还有黑衣人不断赶来。而柳如烟则单人仗剑,凌然向前。
院内剩下的厢军倒是还有不足百人,此时皆持枪擎刀,长枪手于前,刀手在后,列阵而立,却大多神色不安。
厢军身后,李梦权和一众宾客早已退到了正堂之内,只留下两个都头在门外。
武松和亥言居高临下,自是看得分明。
且不说,这四五百人之众是如何如神兵天降,突然杀出。就算是这舞妓手中的弩,也是宋律严禁民间私造的兵器。
“这柳娘子果真是有备而来!”亥言不禁感叹。
“她这是意欲何为,难不成是要造反吗?”看着下面的阵势,武松也颇有些惊讶。
“私造兵械,聚众围攻府衙,刺杀知府。嗯,这些都是造反的证据。”亥言在一边自言自语道。
“你这小和尚,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武松瞪了一眼亥言。
“不过,看此情形,似乎不用我出手了。”武松有些悻悻道。
“未必。”
“为何?”
“看见那个年轻的青衣男子没有?”
武松顺着亥言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在李梦权身后有一男子,所着青色长衫和夜访六和寺那人几乎一模一样。
“他是一名灵戒。”亥言正色道。
“和六和寺的那位乙恒一样?”
亥言点了点头。
“他为何在此,莫非”
亥言眉头微皱道:“如果我没猜错,院中应该还有一个高手。”
看着柳如烟仗剑上前,虽然中间还隔着两排披甲的厢军,但李梦权却已经心生寒意。
“柳如烟,你这是要造反不成?”在一众人面前,李梦权不想失了官威,斗胆走到了正堂门口问道。
尽管声厉依旧,但微颤的声音却露出了他那薄胆。
“知府大人言重了。”柳如烟微微一笑,“奴家此番前来,除了贺寿之外,是想问大人借一样东西。”
闻听柳如烟要借东西,李梦权不知为何,只觉得后脖颈一凉,“你要借何物?”
“借今日的生辰贺礼一用,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李梦权一惊,心下暗想:今日贺寿之礼虽尚未清点,但过百宾客皆是非富即贵,所送之财物加起来少说也有上万贯。
这贼婆娘原来是为了钱财而来。李梦权心里暗骂,老子好不容易借寿宴之名才收得这些财物,却要为他人做了嫁衣。
“如何?大人是舍不得?”看李梦权一时不语,柳如烟接着道,“倘若大人舍不得自家的钱财,不知官家的可舍得?”
“你,你这又是何意?”李梦权心下惊恐更甚,暗觉不妙。
此时,府衙四周的杀声渐息,只有西厢楼方向依然可闻呐喊刀兵之声。
“不好。”李梦权突然想起,西厢楼上正是府库和甲仗库所在之地,贮存着官银和军械,此地一失,他这杭州知府的乌纱怕是难保。
“孙监官,孙监官何在?”李梦权忙向四下望去,唤的正是府库的监官孙骥。
“下官在。”孙骥连忙从人群中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西厢楼有多少人把守?”李梦权急问道。
“嗯,府库和甲仗库原本皆有一都军士,不过”
“不过什么?”
“大人您忘了,今日设宴,为保周全,所以抽调了大半的人马到内宅设伏”孙监官战战兢兢回道。
“那领军的都头呢?”
“两位都头皆在门外”
“哎呀”李梦权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栽倒在地。
此时,一旁夫人秦四娥连忙一把扶住了自己的相公。
婆婆大寿,秦四娥这个做媳妇的自然要侍奉左右。而她在,她那当指挥使的兄长秦炎自然也在。
“大人莫慌,城外还有一厢禁军在,量这贼女子翻不了天。”秦炎赶紧凑到近前,附在李梦权耳边说道。
李梦权扭头一看,仿佛见到救星一般。
方才一时慌了神,竟然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位大舅子。是啊,不是还有城外禁军,这神卫军右厢都指挥使不也在呢嘛。
“陈大人,陈大人。”李梦权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贼人造反,陈大人何在啊!”
“这蠢货!”陈道前心里暗骂,为了自己老娘的寿宴,他竟敢抽调把守府库和甲仗库的军士,当真是自作孽。
陈道前恨不得一剑劈了这些自以为是的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