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州,此去有千里之遥。
要去千里之外寻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还是兵荒马乱的岁月,更何况要寻之人还未必就在磁州。
“武都头决定去磁州了?”回到客栈,亥言问道。
“李校尉说的也对。”武松道,“这兵书若不交到有用的人手中,只怕会辜负了种老将军一片苦心。”
“那你可知康王是何人?”
“不是皇子吗?”
“那你可知他是几皇子?”
“皇帝老儿的儿子这么多,谁搞得清他是老几。”武松道,“只要他是皇子,能号集抗金的大军,管他作甚。”
亥言一时无语,却心情复杂。
难道真的要让武松见到康王赵杦吗?倘若两人相见,又会有何后果?
亥言知道,为了让武松入世,子玄师兄已经开启了轮回之眼,自己和武松正处于一段历史的洪流之中。
他无意,也无权改变历史的进程,但也不能强行改变武松的意愿。
见亥言不说话,武松道:“怎么了,小和尚,你有何心事?”
“噢,”亥言连忙道,“我是在想,此去磁州有上千里,少说也要六七日行程。况且眼下战火四起,那康王的行踪恐怕也未必明了。”
“那你的意思呢?”武松问道。
“我觉得,我二人可以一路向东,先到汴京看看究竟是何情况,一路之上也可继续打听康王的消息,到时再做定夺也不迟。”
武松想了想,也觉得有理。“那就依你的。”
东去之路果然已是战火连天。
武松二人避开官道,专走山间小径,但一路之上也遇到了不少逃难的百姓,甚至还有被打散的宋兵。
从难民和溃兵嘴里,武松二人倒是也听到了些消息,但却都说的不一样。
有人说,金国大军已经开始围攻汴京,而有人却说,朝廷和金人一直在议和,金军只是围而不攻。
至于各路勤王之师的消息,也是扑朔迷离,只听说河北一带确有宋军一直在抵抗,却不知是哪路人马。
不过有一条消息却让武松心里一动。
有好几个从黄河以北逃过的难民都在讲,在浚州一带的黄河渡口,有一支义军一直在袭扰金军,专挑粮草辎重下手。
据难民所言,这支义军和平常禁军大有不同,他们不披甲,却善用刀剑,武功高强,来去如风,让金兵颇为头疼。
武松心里暗想,这八成应是静觉大师那群江湖好汉了。
这群江湖人士,亥言也听武松说起过。以他们几百人之众,想要挡住金国大军显然如螳臂挡车,但若以游击方式袭扰金军,倒也是得心应手。
亥言道:“这群江湖好汉倒是颇有谋略,这种打法,正好扬长避短,不失为上策。”
“他们之中,有少林高僧,青城派掌门,都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武松道,“想来也不缺智谋之人。”
说到此,武松不由想起了庐州城外一战。那是他入世以来,第一次面对数百之众,也是第一次有如此多人并肩作战。
自然,他也想起了和群雄的汴京之约。
亥言似乎又猜到了他的心思,“浚州距磁州只有三百余里,而且皆在汴京以北,倒是也顺路。”
武松扭头看了亥言一眼,“小和尚,你莫非是会读心术?”
亥言一笑,“哪有什么读心术,我只是知道武都头杀贼心切罢了。”
“也好,我等先到汴京一探究竟,再转头一路北上,你看如何?”
“听你的。”亥言点了点头。
一路继续东行,越接近汴京,能遇到的百姓也越来越少。
行至汴京二十里之外,沿路的村庄集镇皆已是人去房空,没有了半点人迹。
活人倒是也能遇上,那就是金兵的巡逻哨探。
对这送上门来的情报,武松自然不会放过。
他果断出手擒下了一名金军的斥候,一问得知,金兵果然已把汴京团团围住,开始攻城了。
武松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和亥言一路绕到了汴京城以北,但所到之处,皆是金兵的军帐,满山遍野,根本看不到头。
汴京已是孤城一座。
站在一座土丘之上,武松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汴京城,心绪难平。
他纵有万夫莫敌之勇,一个人也无法驱散这十几万金国大军,解不了这孤城之围。
“为今之计,只有北上了。”武松手按着戒刀的刀柄,拧眉竖目。
欲拔刀杀贼,却无力回天。
翻山越岭,对于如今的武松而言已非难事。
自从亥言为他用了聚元复体之术之后,他不仅重生了断臂,而且驭风之力也日益精进。
虽然他还是不会骑马,这兵荒马乱的,也找不到马车。但这一路飞奔,倒是比马车还快,不到三日,武松和亥言已来到浚州地界。
黄河已近在眼前。
此时已是寒冬腊月,昔日奔腾咆哮的黄河,已经开始封冻。不过,冰面厚度还不够,人车皆难通过,还得依靠黎阳津的渡口和浮桥通行。
但这些薄冰对于武松而言已经足够了。
“来吧,武都头,可以一展你凌波而飘的功夫了。”亥言看着武松,一副师父教练徒弟的表情。
武松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一则,自己这驭风之力究竟到了什么境界,他着实不知。二则,他不熟水性,万一掉河里,岂不要坏。
况且,这河面少说也有百余丈宽
“武都头不必担心。”亥言道,“以你如今的驭风之力,一跃二三十丈不在话下,这河面的冰虽薄,但足以借力。”
“此话当真?”武松还是有些犹豫。
“你听过少林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故事吗?你也算是少林弟子啊。”
“听过。”武松道,“可那不是一个传说吗?”
“你也是个传说。”
话已到此,武松也不再犹豫。
他紧了紧腰间束绦,猛提一口气,纵身跃上河面。
武松偌大的身形,在冰面之上却似一只大鹏一般轻灵。
他一起一落间,果然已跃出二三十丈。虽然脚下尽是薄冰,身形却如蜻蜓点水,飘然起来落间已是飞过了黄河。
不知何时,亥言也已经站在对岸,鼓掌叫好。
“下一次,你可以试试真正的凌波而飘了。”亥言道。
“你这小和尚,还真是不怕我淹死。”武松道没好气道。
“不怕。”亥言有些得意地道,“你究竟有多大本事,我自然知道。”
亥言此话不假。但武松有一样本事,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对。”武松突然脸色一沉,“可能有金兵。”
为了避开金兵,武松二人特意选了此处远离渡口的河段。
但刚过了河,武松就察觉到了异样。
确切地说,他原本有听息辨人之能,十丈之内只要有习武之人,皆逃不过他的耳目。
但眼下,武松却发现一里之内有十余名习武之人。
亥言知道,武松的警觉从未出错。这种能力并非九道原息之力中任何一道,却没想到,业已精进到如此惊人的境界。
果然,在距离武松二人不到一里之处,十余名金兵正持刀而来。
这群金兵由一名百夫长带队,一路急奔。但他们的目标并非武松和亥言,而是在追一个人。
此人头扎裹头,身着粗麻祆,背上系着包袱,一看就是个普通的百姓。
不过,此时他肩上的衣衫已破,还渗着血,显然是被兵器所伤。
虽然此人已几乎力竭,但却兀自玩命地沿着河岸奔逃。
金兵已是越追越近,而那人却步履愈发踉跄,仓惶间摔倒在地。
他真的跑不动了。
眼看着金兵已把自己围在当中,那人悲愤交加,转身朝南方跪伏着,欲言又止,已是泪流满面。
那金兵百夫长一脸狞笑,“看你还能跑去何处?”
“先看看你自己该往何处跑吧?”
百夫长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不知何时,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和尚已经站在他们身后,旁边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小和尚。
“你这秃贼,莫不是找死。”百夫长一边喝道,一刀已举刀劈来。
这百夫长一路南下,沿途已斩杀了无数宋兵和宋民,如屠羔羊。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个,所以并未有丝毫犹豫。
可惜,他今日遇到的不是羔羊,而是猛虎。
只见武松微微一笑,侧身让过来刀,右手已是将背后戒刀卸下,却只是刀柄迎前,正好击中百夫长的头盔。
百夫长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只觉得满脸咸腥之物,几乎遮住了双眼。
武松这一击只使了二分力气,却已经打得这位身经百战的百夫长头破血流。
但一众金兵却并未意识这和尚有多厉害,只见长官被打,便嗷叫着一拥而上。
“正好。”武松心道,自断臂重生以来,还未试过,今日正好拿你们开戒。
雪花镔铁戒刀寒光出鞘,不是一把,而是一对。
双刀翻飞,如蛟龙戏浪,又似白蛇浴血。
五六名金兵还未看清刀从何来,就已经身首异处。
饶是金兵悍勇,也没见过如此这般杀人,而且还是个和尚。
百夫长见武松神勇如斯,知道遇上了杀神,赶紧一声呼啸,准备溜之大吉。
“好汉,断不可留下活口。”被追的那人突然用尽力气喊道。
武松微微一愣。虽未答话,但他手中双刀却不停。
一时间,十余名金兵已尽丧武松刀下。
就连一旁的亥言也看得不由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