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琪格一怔,看着碎裂的青花瓷,还有扑鼻而来的酒香,一时尴尬无比!
“对不起,是啊,我哪还配和你喝着杯酒啊!不过好好一坛酒就这样因为我打碎了,太可惜了!”
“可惜吗?不可惜!”我笑着端起樽淡然道:“它的使命结束了,因为只要一杯就可!”
正当我要一饮而下的时候,大帐外忽然风风火火冲进来了一个人影!
“等一下,将军别喝!我知道了,我知道你那话什么意思了,你要走了!皇上要杀你对不对?”姚广突然出现了。
这家伙风尘仆仆,满脸大汗,双目悚然,一副惊骇的神情。看得出,他是狂奔而来的……
“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南下吗?”我不禁冷声道。
姚广耸了耸喉咙,大声道:“我本来已经骑上马出了关隘了,可我忽然明白了,你是要以死来换取皇上的安心对不对?你想用自己一己之躯来换宋金两国的太平对不对?你想做大英雄,却要让我做个临阵溃逃的狗熊!”
苏琪格有些茫然,皱眉道:“姚广,你在说什么?”
“郡主,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将军的那杯御酒里有毒!”姚广大声道:“将军和皇上有约在前,大金此朝不在侵宋,可是皇上对将军并不放心。既要用将军平叛,还惧怕将军和这支边军,如今梁王大败,完颜鲁步仆散保国的后尘,将军成了陛下最后的心病。将军活着,陛下不安,将军不死,陛下就不会履行对宋的诺言。陛下派你前来送酒,其实很简单,就是……”
“住口!”我怕冷声道:“姚广,你就不该回来!”
“放心吧,将军,门口那两个狗腿子宫人已经被我杀了!你说过,你是把我当做兄弟的,我明知你会死,我怎么能不回来?就算你将来会成道成仙,可那和我没关系,我就是个凡人,我不懂狗屁的大义,我就要你先好好活完这辈子,带我们打胜仗。”姚广忽然瞪大眼,咬牙道:“将军,既然皇上如此昏聩,不如……不如我们就真的反了,反正这中京城现在防备空虚,您取中京城还不是探囊取物?等你做了皇帝,就再也不用和大宋作战了……”
“姚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给我记住,独虎信死在朔方了,此刻没有将军!赶紧离开这。”我大声喝道:“来人,将这个临阵溃逃的军曹给我推出大营去,不允许他在靠近军营半步!”
一声令下,涌进来了一队护卫,直接将姚广拖了出去!
我端起金樽,一饮而尽,大声道:“老姚,别怪我,你的命只有一条,很宝贵,跟我玩不起,好好活着去吧!”
姚广挣扎着,嘶吼着,扭头看着我,涕泪满面,高声道:“将军,谢谢你看得起我,以后每年中元,我一定给你烧钱!”
“酒中有毒?酒中有毒……”苏琪格失魂落魄的喃喃着,惶然地看着地上的酒坛碎片,还有我手中的金樽道:“独虎信,姚广说的都是真的……我害了你……”
“别那么慌张!”我放下酒樽,淡定道:“从我在朔方拥兵进京的那一刻起,独虎信就必死无疑了。不过,我到底还是干成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我的私事,我带走了穷奇。另一件事就是完成了历史的接轨,金世宗不会再攻打宋朝了!如此一来,宋金都会再多绵延百年!另外,这身皮囊还有个价值,那就是换取你和你父亲的命。如果我没猜错,完颜雍现在就等着你回去复命呢,如果我没喝这杯酒,那你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你父亲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可是你也得死。只有得到了独虎信已死的消息,完颜雍才能宽恕所有人。”
苏琪格那张精致带着异域风情的面孔瞬间崩溃,泪流满面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这是独虎信这个角色最好的归宿了!”我轻轻笑着,嘴角涎出了血丝:“当然了,历史因我而改,而我对修复历史本就义不容辞。至于个人,我确实有个私心,那是因为一个叫做苏茹的姑娘……”
“苏茹……”
“对,她对我恩重如山,你的这张面孔,就是她的前世,我想,这是我唯一能对你也是对她的最好的安排了!”说实话,此刻我仍旧精神气十足,可惜这幅皮囊却撑不住了,黑色的血色顺着独虎信的嘴角疯狂淌了下来。我渐渐感觉自己飘离了这幅用了许久的肉身……
“你不是独虎信,那你究竟是谁?苏茹又是谁,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明知道是死,还要成全我?求求你,睁开眼,告诉我,我该怎么铭记你!求求你,能不能不走?”苏琪格悲咽一声,冲上来抱住了独虎信的身体。
奈何,此时我已经飞身而起,彻底离开了独虎信。
此刻,我可以以上帝的视角,注视着大帐里这独孤的一男一女了!
世间诸般孽,唯有情和爱。
“谢谢你,谢谢你的成全,谢谢你所做的所有,不管你是谁,这辈子你渡我,下辈子我来渡你!”苏琪格将独虎信深深地挽在怀中,悲怆地高声道:“众将士听令,独虎信薨毙了……独虎将军去了……”
“呜呜……”
不多时,京畿大营里便响起了低沉悲凉的牛角号声,所有的将士全放下了酒杯,站在了旷野里,手中的金叶子簌簌落地……
也就是这时候,大营外等候多时的绣衣使者哒哒骑着快马进了大营,一边跑着一边高声诵读道:“奉天承运,吾皇祭文:独虎信,三品镇国将军,加封太尉品衔,乃我朝第一悍将也!独虎将军,忠信骁勇,戎马一生,出朔方,平北境,三次救社稷于危难,乃朕之肱骨之臣。奈何天不惜才,让将军突感重疾,英年早逝。呜呼哀哉,天地悲愤,人神同泪,朕亦深感失臂之剧痛。现追封独虎信为一等镇国公,赏银百万两,厚葬皇陵东山,以捍我大金国运风水。朕有感将军生前慈悲之心,现下旨,本朝自今日起,休养生息,永不侵宋。此番内乱者,上至梁王,下至走卒,皆大赦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