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陪着陈杏芳一起，回到了这片故居之地，而这里并未物是人非，还和当年一样的场景，只是花婶已然满头鬓白。

    黄芷芸等人跟在身后，迟到多年的重逢，也许只有故人再见的那一刻，当事之人才深有体会。

    “你们回来了？”花婶则仿佛是提前预感到了，慢慢起身慈祥说道。

    陈杏芳一时不敢抬头，她似乎有些隐晦，面对曾经如亲人一般的“花婶”，眼神里仿佛充满内疚。

    “丫头……”终于，那个熟悉的昵称再次唤起，“既然回村里来了，为什么不来花婶这儿看看呢？自从小李走后，你们一个个都不来见我，我一个人在村里孤单的很啊……”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陈杏芳的记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个刚刚从深渊里走出，感受到家的温暖的自己。

    终于，陈杏芳忍不住了，微微抬起头，满含泪光地望着眼前这个满鬓斑白的老人，哽咽不止道：“对不起，花婶……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回来看过您……”

    花婶反倒平静许多，已然年过八十的她，似乎看透了人生的悲欢，她只是慢慢走上前，轻轻抱住陈杏芳，像哄小孩一般的口气慈祥说道：“孩子，这次回来，干脆就留在花婶身边吧……小李虽然走了，但至少这一回，你可以不用孤单一人了……”

    “呜呜……”陈杏芳鲜有地在众人面前放声落泪，泪水浸湿了花婶的衣肩，曾经还是小女孩的她，如今已然高过怀中老人个头。

    望着眼前的场景，黄芷芸等人也不禁感触，毕竟自己也和花婶相处过一阵，对于村子里那些为数不多的温馨回忆，就仿佛尘埃里的点点珍珠，无比美好和珍贵。

    常宇看着相拥的二人，自己又何尝不曾经历其中？但终究没有陈杏芳的好命，身涉命案的自己，恐无法陪陈杏芳一起，陪伴在心念的故人身旁。沉默许久，常宇哀声念道：“对不起花婶，我恐怕不能……”

    花婶抬起头，望着常宇身后跟随的警察，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微微念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你不用刻意隐藏什么，当年的事，我不会怪你……”

    简单的一句话，但常宇似乎听出了许多，久时静默过后，两滴泪痕从常宇脸上落下……

    10月7日，国庆节假的最后一天，李识春的遗体终于下葬。

    除了被警方带走的关系人，其余出席的宾客皆来墓前悼念，这场持续多日的案件风波总算落下帷幕，李识春的亡灵也终于可以安息……

    熟人之中，程子峰最先献花祭奠，他在墓前深深祷告，不仅仅是追逝自己的老师，同时也是对自己死去妹妹的纪念。

    黄芷芸似乎看出了什么，程子峰走回人群后，黄芷芸不禁念道：“事件结束，凶手伏法，当年的案子也真相大白，程子峰先生祭奠的人，应该不只是李老先生吧……”

    程子峰面容平静，随后在黄芷芸面前深深鞠躬：“谢谢你，替我找到妹妹被害的真相，如今恶人终遭惩治，我三十年的心结也算落下了……”

    “还是感谢你的老师吧——”黄芷芸只是微微说道，“他不惜化身恶魔，为你妹妹报仇……”

    程子峰听到这里，重新望向李识春的墓碑，不禁感慨万千。

    胡靖和何涛这边也祭奠完毕，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如此庄重的场景之下，二人平日里的个性也收敛了不少。

    三十年前遭受欺压，胡靖心里满是愤恨，如今终于真相大白，再次回顾曾经的经历，胡靖是否还想回溯当年的含冤？不过望着台下那个神情奕奕的少女（黄芷芸），胡靖又不禁释怀，也许他从来没有想过，困顿自己一生的痛，竟会被眼前这个女孩所化解。

    而何涛更是走到了黄芷芸身边打起了哈哈：“呵，想不到魔术师葬礼的主角，竟会是你这个黄毛丫头……不过说真的，银利市警局局长的千金，不得不说还是有两把刷子……”

    黄芷芸倒也有心调侃：“怎么，你这魔术会长的‘放荡’性格，倒是改不回咯？要不是揭露身份，谁能相到魔术圈赫赫有名的crazyon会长，曾经也是一名刑警……”

    “那不过是我青春的缩影罢了，早就过去了几十年……”何涛回到台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曾经我是为了出口恶气复查案子才假装混入了魔术圈，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反而融入了这行，再也回不去了，哈哈……”

    “你之前不是还说，想见见我爸吗？”黄芷芸笑着反问道。

    何涛摆头一笑：“呵，不用了，银利市警局局长，想想就是一副古板样，比起他那种老古董，我还是更喜欢你这个俏丫头——”

    “这算是夸奖我吗？”黄芷芸会心一笑，一老一少互相寒暄的样子，倒是凭添不少欢愉的氛围……

    终于，轮到黄芷芸等人上前献花，在李识春的墓碑面前，黄芷芸五人还是庄重表达了自己的哀思。

    回顾李识春三十年来所做的一切，如今终于画上句点，不知为何，仿佛故事的终章一般，竟是令人有一丝惋惜。

    回到台下，陈枫不禁默默问道：“芷芸，你说，李老先生的这一生，只为复仇与真相，他活得开心吗……”

    黄芷芸神情静谧，微微说道：“我承认，三十年前他离开村子，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复仇，但我并不认为，他的人生是活在悲剧中的……”

    “嗯？”陈枫不禁疑道。

    “就像我之前说的，天使与恶魔，其实只要是人，皆有其相其中……”黄芷芸继续道，“人皆有善恶，李识春先生也不例外，也许这三十年来，他一直没有忘记复仇的本心……但即使如此，他也满含笑意，将天使的美好留给世人，就算经历过悲惨与痛苦，看透了人性的黑暗，他还是一直相信人间的光明，并以此为信念，用魔术传给世人温暖与希望，所以在我看来，他并没有虚度一生……”

    “选择独自背负黑暗与罪恶，留给世人光明与希望……所以在世人眼中，他是个好人吗？”陈枫莫名问道。

    黄芷芸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微风吹过鬓角，不禁感叹笑道：“我想，无论好人坏人，他做到了想要成为的自己……”

    清风拂过，山上的雾，散了……

    （本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