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寻着木承留下的记号,和陶重在空中几个腾挪后飘落到一个隐秘的山洞前。
从山洞中传出一缕缕血腥气,萧沐和陶重对视一眼后,齐齐进入山洞,随后便看到了零零散散几十具身披青柳刺绣服饰的尸体。
二人没有驻足,而是沿着一条小路蜿蜒而上,二人走了约摸一个小时,一抹光亮才出现在二人眼帘。
这是一座遍布青柳的山庄,坐落于一处山脉深处,山脉与华乾山相接,似是华乾山后的未开发区域。
“呵呵,这青柳门倒是和金叶谷离得近。”萧沐和陶重跳到一颗五米有余的大柳树上蹲着,萧沐眺望着远处的山庄,轻笑道。
“说的是,那两个人出来,倒是省的我们找了。”陶重道。
萧沐隐约间嗅到一股血腥气,他站起身,眉毛轻挑,“说起来,我记得古籍记载青柳门和金叶谷是世仇,他们怎么会选择离这么近的地方藏身呢?”
陶重闻言,挠了挠头,“可能寻仇的时候方便?”
萧沐轻笑,“三师兄,你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走吧,大师兄他们估计都解决了。”
陶重点头,接着跟在萧沐后面,二人脚尖不断轻点在一颗颗柳树上,不多时便来到了山庄前。
“青柳山庄……”萧沐仰头看着上方的牌匾,呢喃一声。
陶重看着门口几个身穿青柳刺绣服饰的残缺尸体,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大师兄还是那么暴力。”陶重心中感叹。
谁会知道一向以求生模样示人的木承攻伐起来会比信仰自己一双拳头的陶重更暴力血腥呢?
萧沐看着尸体也是一阵无语,他这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边走边向陶重问道:“三师兄,大师兄的封号是啥?”
陶重随意一脚把挡路的尸体踢飞,抬头感叹道:“大师兄啊,我记得是血染书山的无相书生!”
名头很长,但萧沐明白陶重的意思,“血染书山”是江湖人对木承的敬畏,而“无相书生”才是木承的封号。
“是封的还是夺的?”萧沐又问。
“夺的。”陶重笑了笑,“上一任无相书生是旧江湖浮沉书院的副院长书轻狂。”
“旧江湖?书轻狂?”萧沐满头问号,“那是怎么夺的?”
陶重脸上出现一抹骄傲,“自然是师父他老人家把那老小子揪了出来,然后让他和大师兄生死决斗,最后被大师兄拍碎夺得的。”
萧沐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心中宛如惊涛骇浪,“还能这样?”
陶重说得简单,但萧沐岂会不知这其中的风险。
叶老爷子到底是什么境界啊?还能把避世的旧江湖古老传承的高手揪出来给自己弟子铺路?
而且萧沐没记错的话,浮沉书院名为书院,教导读书人,可里面真真切切的都是一群杀才,院长更是圣境高手才能担任的职位,副院长也得是王境巅峰甚至半只脚得踏入半圣的高手才行。
把浮沉书院的副院长揪出来给自己弟子铺路,这可是稍不留意就会引起浮沉书院的反扑啊!
谁知陶重却是不屑一顾,“这算什么?你就是和老爷子太亲了,没见过他老人家凶的时候,不说大师兄,就是我和月师妹的封号也是斩了旧江湖的老东西夺过来的。”
说着,陶重撇了撇嘴,“不然师父就说不认我们了,说夺不了就没资格当他老人家的弟子。”
萧沐此时已经放弃了思考,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叶清秋那么厉害。
其实他还不知道的是叶清秋绝顶的身份,叶清秋也没和他提起过。
世人只知道叶清秋武林绝顶的称号,且是江湖中唯一一个武道绝顶——武圣叶清秋,但很少人知道他的这个称号在旧江湖也是同样的分量,换句话说,叶清秋就是新旧两座江湖中唯一的一个武道绝顶,以一己之力镇压两座江湖!
叶清秋让木承三人从旧江湖夺封号也意味着他要木承他们在旧江湖也占几分地位,最起码也要让旧江湖中有资格获得封号的人减少一些。
“那我的封号怎么办?也是这样?”萧沐又问。
“自然。”陶重拍了拍萧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小师弟,你比我们担的责任更重,所以你的目标应该更远一些,你的封号也应该从一些更强一些的人手中夺出来。”
萧沐恍然大悟,他似乎有些明白叶清秋老爷子非得让他的名字传遍旧江湖的另一个目的了。
他的境界已经是半圣,名字传出去后,会盯上他的人不在少数,而会刺杀他的人就只有半圣甚至圣境才行,这样既可以让旧江湖的各方势力逐一露面,也可以让他趁机抢夺封号,一箭双雕!
可是,萧沐从古籍中还知道一个除了讨封和夺封号的第三个拿到封号的方法——自封!
即为自己给自己封号。
而自封者需要接受各路高手的挑战,尤其是同一领域的高手的对决。
比如一个可以封号的王境自封剑王,那么这个人不仅需要面对各方高手的挑战,而且需要挑尽江湖中所有以剑为主修的强者,甚至已经有封号的强者也需要挑战,等获得所有人肯定后才算自封成功,可以以“剑王”之名自居。
其实和讨封的区别不大,只是多了一个挑战同领域强者的要求,同领域中,但凡同境界的高手,哪怕已经是有封号的高手,自封者都需要一一挑战,并且获得他们认可才行。
此时的萧沐想的就是自封,他不想要讨封和夺他人封号。
或许是命运使然,萧沐的想法和当初叶清秋取封号的时候一样。
说话间,萧沐和陶重二人拾阶而上,无视一路上鲜血淋漓的残肢断臂,二人一路走到山庄最宏伟的青柳阁前。
青柳阁后方传来打斗声,引起萧沐二人的注意。
“看来我们赶上了。”萧沐轻笑道:“之前三师兄你和金叶谷谷主的对决没看到,这下我可得好好看看这青柳门的门主有些什么本事。”
“那我们快过去,不然一会儿大师兄该打完了,他可比我厉害多了。”陶重也是有些激动地说道,他也有挺久没见过木承动过真本事了。
等二人赶到青柳阁后方时,萧沐看到在一旁观战的月凌清正坐在破碎的台阶上一手抓着白绫,一手无聊地伸出葱白的食指缠着一缕秀发,而白绫的另一头绑着三个年过半百的青柳门长老,东方无道赫然在其中,气息萎靡。
“姐,这几个是青柳门的长老?”萧沐走到月凌清身边,指着东方无道三人问道。
月凌清抬头看到萧沐过来,顿时喜笑颜开,“小弟,你们来了。”
“这几个就是青柳门的长老了,只剩了这三个,其他几个都被大师兄不小心打死了。”
闻言,萧沐把目光投向木承和柳千枫所在的战场,只见他们二人打的有来有往,但细心看去,却是木承完全占据着上风。
柳千枫嘴角喋血,脸色苍白,双手不断挥舞出暗器偷袭,但每一道暗器不是被木承的真气震飞,就是被木承一扇子拍碎,让他毫无办法,只能无能狂怒。
“你们呢动作也太快了吧,竟然把青柳门打的只剩下光杆司令了,我和三师兄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萧沐坐到月凌清旁边,随手甩出三道冰符到东方无道三人体内,让东方无道三人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袭击我青柳门?”东方无道感受到体内阻塞的真气,心中震惊,但还是紧咬牙关,询问萧沐等人的身份。
月凌清被东方无道打断话,俏脸顿时冷了下来,小手猛地一拽白绫,束缚东方无道三人的那一头瞬间紧了几分,东方无道三人本就紧紧地挤在一起,彼此之间毫无间隙,这又紧了几分,瞬间的压迫感让他们直喘不过气,骨骼间都发出脆响。
“你们安静点,我和小弟在讲话,你们不准插嘴。”月凌清没好气地说道。
见东方无道三人的脸色逐渐变紫,月凌清又稍稍送了送白绫,让他们如释重负,贪婪地吸着空气。
这一幕让萧沐看向东方无道三人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丝怜悯。
这下东方无道三人彻底安静下来了,月凌清才又露出微笑,看向萧沐,“大师兄原本想和青柳门的门主进行生死对决的,但青柳门的长老不但大放厥词,还言语羞辱师父,所以大师兄就生气了,火气上头的大师兄连青柳门门主的劝阻都不听,直接下了杀手。”
闻言,萧沐哑然失笑,到底是“血染书山”的无相书生,木承也是心存杀性啊。
陶重在一旁看着柳千枫的招数直摇头,萧沐见状,疑惑地问道:“三师兄,怎么了?”
陶重回过神,他走到萧沐身边蹲下身子,但他太过高大,即使蹲下来还是比坐着的萧沐高出一大截。
“这青柳门门主的功夫比金叶谷谷主还差了不少,实在无趣。”
陶重瓮声瓮气地说道,脸上尽是对柳千枫功夫的不满。
萧沐也看向战场,和木承的闲庭信步比起来,柳千枫实在狼狈不堪,此时的他已经气息紊乱,身上衣衫褴褛,头发披散,脸上沾染尘土,嘴唇发白,俨然一副乞丐模样。
而木承确实身上一尘不染,一头青丝还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眼神平静。
柳千枫拼尽力气迸发出一道真气从木承的折扇下挣脱开来,摔落到倒塌的碎砖破瓦之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半天没能从碎瓦间爬起身。
木承轻轻地飘落下来,落到碎瓦跟前,俯视着四仰八叉躺在碎瓦上的柳千枫。
柳千枫趁机缓过气,然后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碎瓦上勉强挺起上半身,他抬头仰望着木承,气喘吁吁地怒喝道:“你们现世之人竟敢偷袭金叶谷和我青柳门,是想提前掀起大战吗?”
木承眼神不屑,他没有回答柳千枫的话,对于本就是死敌的双方来说,柳千枫的话与废话无异。
萧沐起身来到木承身旁,他踩在小半截未倒塌的砖墙上,俯视着柳千枫,笑道:“我们之间本就是死敌,何来敢不敢一说?你说这话不觉着可笑吗?”
柳千枫看着萧沐,神情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那座伪江湖所谓的领军人!”
作为青柳门的门主,身为半圣之尊,柳千枫自然见过萧沐的画像,他太熟悉萧沐这张脸了,甚至萧沐从小到大被木承几人挡下的刺杀中有很多都是他和长孙奎安排的。
“哎呀,看来你认识我,真是不甚荣幸。”萧沐戏谑地看着柳千枫,然后他隔空一掌废掉了柳千枫的武功,冷声道:“你和金叶谷的人曾联手暗杀我现世中诸多武者,可有想过如今的报应?”
柳千枫喷出一口鲜血,痛苦地摔倒在地,经脉寸断的剧痛席卷全身,让他忍不住地抽搐。
但他忍下痛苦,一双眸子冰冷地盯着萧沐,朝着萧沐吐出一口血痰,冷笑道:“江湖之争本就非生即死,报应之事,何人惧哉!我只恨未能在你弱小时将你杀了!”
“说得好!”萧沐突然鼓起掌来,随后他俯下身子,“如此豪迈的发言,倒让我有些敬佩你了。”
“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你们将是第一个真正灭门的旧江湖宗派!”
说着,萧沐就要动手,但月凌清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拦住了他,“小弟,让姐姐来,后面还有人需要你来对付。”
萧沐一愣,见月凌清态度坚决,只能作罢。
月凌清温柔地揉了揉萧沐的头发,道:“小弟,乖,后面又让你动手的机会。”
随后她葱白的手指轻勾,两根微不可察的细线闪烁着寒芒从柳千枫的脖颈划过,紧接着便是头颅落地,柳千枫的脸上还保留着死前的惊恐。
东方无道三人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可惜被捆住,嘴也被陶重用随手捡起的破布堵住,他们除了不断扭动身体,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