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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春归计划

    1月4日,晴。</p>

    凌晨1点钟,在聚精会神地工作了8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把自己从那些瓶瓶罐罐中抽离出。与此同时,巨大的疲惫感向他袭来。</p>

    正压工作服的面罩是一个像双层塑料袋一样的头套,蓝色软管连接着天花板上的气道,不断向工作服内贯入干而热的风,让他鼻腔干痛,仿佛下一秒就要毛细血管破裂流出鼻血。</p>

    而从口鼻中呼出的水汽,长久地积攒在面罩上,在其内形成了一层厚到一滴一滴往下滴水的水雾,遮挡住了他的视线。</p>

    该湿的不湿,不该湿的乱湿。</p>

    他转身背对柜台,环绕着偌大的实验室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能让他坐下休息一下的地方。于是他重重地叹了口气。</p>

    这声叹息传到了角落里仍在坚持工作的郑K的耳朵里。郑K转过头,只看了卢赫一眼,便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需要休息了是吗?这里不能坐下,否则会影响工作服的气密性。如果累了的话,就先离开吧。</p>

    出门右转有和来时一样配置的镜像通道。一共10个连锁门,门上都有写进门后你需要做什么。你按照规定来就好,我腾不出手,就不陪你了。”</p>

    卢赫听后,自己取下蓝色软管,缓缓走出实验室。通过长长的缓冲走廊,在消毒区淋药消毒工作服;在第一缓冲区脱掉正压工作服外层;在第二缓冲区摘掉口罩和手套,仔细地放入消毒袋内;通过第三缓冲区,在第四缓冲区取下护目镜放入高压灭菌传递窗内。</p>

    接着,他通过第五缓冲区,来到准备间脱掉所有衣物后,立即进入淋浴室洗澡。热水冲在身上,蒸腾出的水蒸气湿润了鼻腔,这让他七神六窍都复位了。</p>

    刚刚走出淋浴室,身后便传来砰砰地关门声。只见郑K一边迅速脱衣服一边跑到连锁门前打手语示意卢赫等他一下。</p>

    卢赫不以为然地通过下一个缓冲区,来到更衣区穿回自己的衣物。他木然地走到屏蔽门前,准备抬手按指纹,却被匆匆赶来的郑K抢先了。</p>

    “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给你录,幸好我想起来了,否则你就该被困在这里了。”</p>

    走出屏蔽门后,骤降的气温让头发还湿漉漉的卢赫不禁抖了两下。他回头看了看脑袋上还在冒热气的郑K,“你忙你的去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p>

    郑K摇摇头,“我送你。”</p>

    卢赫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咦,我一大男的,用你送?我叫个车就行,你赶紧干正事去吧。”</p>

    他说着就要快步甩开郑K,却被后者一把拉住。</p>

    郑K神情认真地望着卢赫,“63.164.193.64,你还记得吗?”</p>

    卢赫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个魔鬼的。”</p>

    “63.164.193.64是他的第一层跳板ip,经过长达一年多的追查,他的真实ip是121.12.191.101。”</p>

    卢赫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他在南洲湾?”</p>

    郑K郑重地点了点头。</p>

    凌晨两点半,卢赫回到了宿舍。</p>

    他轻手轻脚的开门声惊醒了易天霖。后者把头伸出床,两人在黑暗中无言地对视着,卢赫疲惫的喘息声被艾达否的呼噜掩埋。</p>

    许久之后,易天霖缓缓开口:“出事了,对吗?”</p>

    卢赫被盯到心虚,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转身爬上了床。</p>

    1月5日,晴。</p>

    卢赫被直射在脸上的阳光惊醒。他做了一夜的梦,梦见自己在暗无天日的末世,被骤起的风沙裹挟着狂奔。</p>

    一看时间,已是上午9点半,于是连忙洗漱收拾东西出发了。</p>

    去往诺奇生物的路上,前一日还未消化掉的事实逐渐在心中发酵。</p>

    他盯着自己在半空中摊开的双手,在心中狂吼:</p>

    我进了四级实验室,我不干净了!</p>

    1月17日,晴。</p>

    这是他在四级实验室工作的第14天。在这两周里,他每天工作12个小时,周末无休。除此以外,他每天还要额浪费一个小时在进出实验室的流程上,每天洗两个澡,洗到他一闻见淋浴间里消毒水的味儿就想吐。</p>try{ggauto();} catch(ex){}

    这天,由于需要等锌指组装所以早早回到宿舍的卢赫,终于在两周以来,第一次与醒着的艾达否打了个照面。</p>

    艾达否看到卢赫后,立刻按下手柄上的暂停键,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围着卢赫转。</p>

    “你把妹去了?”</p>

    卢赫一把拨开艾达否,就要爬上床。还没爬两步,就被拽了下来。</p>

    艾达否凑近卢赫的脸,近到不能再近,“光勤洗澡讲卫生也不行,男人的皮肤也需要保养。你看你,脸都给洗裂了,你需要香香。”</p>

    “滚!”</p>

    1月31日,晴。</p>

    卢赫的1月工作总结:</p>

    1.12个金哥二世健康成长中,破壳齿已掉落。菜菜偶尔发来的金黄色小怪物拼命在水中扑腾的视频,是他沉重而艰辛的工作中,难得的调味品。</p>

    2.四条浑身都是口红印的风流怪,它们的口红变浅,显得正经了很多。菜菜正在重新定位能够把色素对称表达在脸颊上的基因片段。</p>

    3.10条留种的天使疯狂成长中,平均体重13g。最能吃的那条长到了15g,菜菜说它的手感很想凉粉。而售出的那8条,172000的尾款已全部到账。</p>

    4.胶质母细胞瘤的CAR-T疗法依然停滞,顶楼的新房间早已装修好,但无人踏足。</p>

    5.论文见刊了。</p>

    6.针对B淋巴细胞瘤的去个性化CAR-T疗法的一期临床试验已停滞。</p>

    7.他在过去的半个月里,茶不思饭不想,又瘦了整整6斤。</p>

    8.对海昼天基因组的解析很顺利,他们已经成功解析出了10个CRISPR片段,腺病毒的几种可能基因组已设计好,准备利用锌指进行批量合成试验了。</p>

    卢赫站在实验室的工作台前,用电脑细细敲下一个月来的工作总结,然后抬手弹了弹面罩,试图弹走水滴。</p>

    2月4日,立春。</p>

    距离春天越来越近,卢赫也就越来越紧张。他每天从宿舍出发之时,都会专门绕道到一条偏僻小径,围着一颗几十年树龄的老榆树转上几圈。</p>

    有传言,榆树是春天的信使,是众多落叶木种对气温回升最为敏感,最早萌发新叶的。每一天,他都会站在那粗大且沧桑的树干前,虔诚许愿,愿早日看到树枝上新钻出的点点的绿。</p>

    照例来到实验室后,他绕着整整二十台锌指平台,疯狂地挨个输了一遍密码。4个小时后,当需要输上第二遍时,他捂着隐隐发痛的手腕,下了一个决心。</p>

    他叫来了郑K,郑重地开口:</p>

    “我代表巨尖尖向你们口头承诺,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我们决定开源锌指技术。明天我会带着核心代码,向你们作交接。”</p>

    当晚,白沙县那个没有挂牌、在地图软件上没有标记的大院内。</p>

    几幅超高清的植被指数分布异常图现实在大屏幕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着。只见从左到右的三张图上,北半球中高纬度上的颜色逐渐由绿变白。而在最后一张上,副热带和热带上绿也有了明显的褪色。</p>

    负责人神情凝重地注视了一会儿图片,转而面向专家组:“行动代号‘春归计划‘,由你们各自牵头实施。</p>

    子行动一:藻类培育。利用各种手段加速培育出速生藻类,未来大范围投放以增加产氧量和二氧化碳消耗量。</p>

    子行动二:真菌培育。加速培育出速生真菌,为未来几年后的断粮作准备。</p>

    子行动三:合成食物研发。利用自养细菌的非光合作用固碳机制研发合成食物,在五年内结束传统农业,打造出现代化的化学合成农场。</p>

    子行动四:电解制氧。制造出规模的电解氧系统,并与合成农场集成在一起。电解出的氧排放到大气,氢用于化学食物合成。</p>

    子行动五:人造生物系统。加紧研究光合磷酸化、碳同化等关键生化步骤,制造出人工叶绿体,集成到人造生物系统,执行自然植被的功能。”</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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